天黑请入眠 - 215.正中靶心

    几乎就在第二道封锁线建立起来的同时，吊在那只飞行梦魇的脚下的霍伊尔，也终于察觉到它的“航向”发生了变化。
    “终于要到了。”
    他紧了紧早已发酸的手臂，同时把身上那件用能力幻化出来的披风裹得更紧了一些，接着仰头叹道：
    “究竟是你飞得太慢，还是我缺乏锻炼啊。”
    被他缠住的这只梦魇当然不会回答，只是循着冥冥之中的那股呼唤，执着地向前飞去。
    这只梦魇在出了浅草神社以后，就立刻带着他升入了云层之中，本来一开始，这只梦魇是带着他直直地朝着首都圈之外的某个地方飞去的，然而在途中，那个黑龙政夫说不定是感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这只梦魇又立刻调转了方向，开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在这短短的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霍伊尔跟着它一起几乎飞遍了布罗森皇国的各个地方。
    要不是他的身体早已异于常人，又有能力的保护，这会儿他早就该承受不住，或坠落下去变成一滩肉泥，或成为这高空之中被冻僵的一具尸体了。
    好在是绕了这么长的路，那个黑龙政夫最后还是要让这只梦魇过去的，其他的梦魇都被陈霄一个人给堵在巢穴内了，如果不让这只梦魇赶过去与他的本体汇合的话，黑龙政夫也就无法实现自身与那片巢穴主体之间的融合。
    随着这只梦魇慢慢地降低高度，周围的云雾开始变得稀薄，吊在天空中的霍伊尔，又看到了布罗森皇国的大地。
    依靠着首都圈内依然亮着灯的几个地标性建筑物，霍伊尔发现自己最后还是回到了首都城市圈附近，并且朝着周围的一片乡村小镇般的地方降落了过去。
    看起来，这里应该就是那个黑龙政夫真正的所在地了。
    在确认了这一点以后，霍伊尔也做好了准备。
    他拍了拍自己因为冷空气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脸蛋，接着收回了自己的一部分能力。
    缠绕在梦魇脚踝上的锁链变成了紫色的光粒子消散，而霍伊尔本人也因为这个动作而从梦魇的脚下坠落了下去，身在半空，他却一点都不心慌，他将自己身上的这件披风一展，接着，这件披风居然变成了一副滑翔翼似的道具，带着他的身体，从天空中滑翔了下去。
    而且在滑翔的过程当中，霍伊尔的身体还在不断变得透明，最后终于彻底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
    来了。
    位于自家后院之中，盘坐在地上的黑龙政夫，感觉到了冥冥之中的那种悸动。
    接受了“恩赐”的他明白，那是他所呼唤的东西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
    来的是属于“百魇夜行”这片巢穴中的梦魇，它早已被巢穴的规则所污染、同化，化作了那片巢穴的一部分，只要与它接触，黑龙政夫就可以实现自身的意识与巢穴主体的融合。
    和“导师”不同的是，他这一次甚至都不需要先将自己的意识从肉体的桎梏中解放。
    导师之所以在仪式之中加入了自杀的步骤，那是因为她想要融合的那个个体本来是位于灵性界之中的存在，而黑龙政夫却不同，他融合的对象，是以一只拥有适合规则的异常空间型梦魇为材料，自己制造出来的，它本就有相当部分存在于物质时空之中，因此，黑龙政夫只需要与它派来的梦魇接触即可，用不着受那些皮肉之苦。
    当然，即使是这样，这种仪式也有相当的风险，且不谈意识被梦魇所吞噬，化作碎片彻底散落到形成界的深渊之中这类的情况，在呼唤梦魇的过程中，黑龙政夫明显感觉到了不对。
    按照他的构想，这片“百魇夜行”被呼唤而来时，应该是如同皇国怪谈中所记载的“百鬼夜行”那样，化作一片由各种难以理解的妖魔鬼怪所构成的大部队，浩浩荡荡而来，并且顺带袭击沿途的人类，以此化作他“晋升”后的祭品才对。
    但在呼唤以后，他却发现响应了他的梦魇只有区区一只，其余的梦魇却都还在那片巢穴之中。
    虽然哪怕是只与这一只梦魇相接触，他也可以完成融合，但这种明显不正常的情况，说明他的仪式肯定是遭到了外力的干扰。
    黑龙政夫首先就排除了皇国夜袭组，作为衫山进次郎曾经的下属，他是知道这些人的，要知道，在知晓衫山进次郎被捕以后，他几乎是当机立断地开启了自己的仪式，而由那个木村带领的组织，是绝对不可能做出如此高效的应对的。
    但除了夜袭组以外，黑龙政夫也想不到其他的人，就算是抓捕衫山进次郎的那个查理斯人，应该也是做不到的才对。
    要知道，自己呼唤的可是一片巢穴的数百只梦魇，能够拦住这种规模的“百魇夜行”，起码是需要一支由能力者构成的训练有素的部队的。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够推迟融合的时间，让那只梦魇在皇国境内兜来转去，迷惑这个组织的视线。
    在花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兜兜转转以后，黑龙政夫才把这只梦魇又唤了回来。
    在这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这只梦魇已经几乎把皇国的所有地方都给转了一个遍，在夜晚这种时间段，除了那个支持他的“戴冠教”以外，就算是再神通广大的组织，应该也不可能循着这只梦魇找到他的正确位置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体内的“恩赐”在“仪式”开启以后，是具有时效性的，要是再不进行融合，他精心准备的这个仪式就要失败了。
    在黑龙政夫的呼唤下，很快，那一只梦魇也从天空中降落了下来，它收起了背后伸展开来的肉翼，落到了黑龙政夫面前的空地上。
    在“恩赐”的庇护下，这种凶恶的梦魇显得极其“温顺”，它们终究只是灵性的碎片，没有自己的意识，只要掌握了规则的话，它们是不会攻击自己的。
    黑龙政夫看了看这只梦魇，它脸色赤红，鼻子挺拔而细长，面向狰狞，一嘴尖牙，看起来颇为凶恶，但的确是“百魇夜行”之中的梦魇。
    他甚至还记得它的前身，那是一位掌握了放电能力的能力者，在地下斗技场惜败给了某位直系干部以后，便被送到了巢穴内，成为了构建“百魇夜行”的材料。
    在观察了一下这只梦魇以后，黑龙政夫又仔细地看了看它的周围，接着松了口气。
    看起来，这只梦魇应该没有被人跟踪。
    他放下心来，然后伸出了手掌，开始呼唤那个梦魇靠近。
    在他的呼唤这下，这只凶恶的梦魇有些懵懂地一步步朝他迈出了脚步，但就在黑龙政夫的手掌即将触碰到这只梦魇时，他的双眼瞳孔却在一瞬间因为惊讶而缩到了最小。
    他的额头传来了一阵钻心的剧痛，随之而来的则是严重的眩晕和意识模糊，他努力地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然后从那里传来了一阵湿滑黏腻的触感。
    他的额头被人开了一个血洞。
    咔哒咔哒的声音响起，在他逐渐模糊的视野中，他看到有个穿着斗篷，带着绅士帽的男人拿着一把老式步枪，从黑暗之中踱步而出，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男人将步枪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嘴巴，接着对他轻声说道：
    “正中靶心。”
    砰的一声闷响，黑暗之中，黑龙政夫的身体晃了晃，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