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有宝珠 - 第97节
“等等。”玖珠开口问太监:“那个巫蛊娃娃在哪,拿来给我看看。”
“王妃,这等污秽之物……”
“给王妃拿来。”宸王面无表情地开口:“有父皇在此,龙气缭绕,什么脏东西敢来?”
候在殿外的小太监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盖着一块红布,中间微微隆起。
玖珠揭开盖在巫蛊娃娃身上的红布,朝娃娃扫了一眼,顿时笑出声:“这算什么巫蛊娃娃,只能算个布娃娃。你们在张嫔娘娘寝宫何处找到的娃娃?”
“回王妃,在张嫔娘娘盖的被子下面。”
“若真是巫蛊娃娃,谁敢藏于床被之间。”玖珠拿起娃娃身上的银针,在写着自己生辰八字的娃娃上戳了几下:“巫蛊娃娃要用稻草编制,以红绳系诅咒对象的姓名八字,最好把籍贯也写上,才是最基本的操作。这种用布缝的布娃娃,毫无用处。”
这娃娃软乎乎,戳起来还挺好玩。
宸王看着被戳得嗤嗤响的布娃娃,翘起的二郎腿老老实实放了下去。
“还有这几根银针也有问题,行巫蛊之术,最好是选用金针,才有断气封穴之效。”玖珠拎起娃娃甩了两下,把它扔进托盘里:“最重要的是,巫蛊手段纯属无稽之谈,若是靠一个娃娃,就能解决所有的仇人,那我们大成哪还有何秩序可言?”
玖珠说完,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一句话都不说,疑惑地问:“怎么了?”
“咳。”宸王瞥了眼那个被玖珠自己戳了好几下的娃娃:“你如何知道巫蛊娃娃怎么做?”
“这有什么?”玖珠把巫蛊娃娃身上的银针全部拔下来,一根根整齐放好:“我的两位师父都是修行之人,她们跟我讲过许多民间传说。”
“心存正义者,百邪不侵。就算真有牛鬼蛇神,他们遇到将士衙差也要退让三分。”
哭着喊冤的张嫔不吭声了,眼泪挂在脸颊边被风干。
就连云延泽夫妇,表情也有几分呆滞。
尤其是他们看到明玖珠拿着针,在娃娃上戳来戳去时,表情五彩纷呈,精彩极了。
一般人,谁敢对写有自己生辰八字的娃娃,做出这种事?
她都没点忌讳么?
孙采瑶咽了咽口水,看向玖珠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玖、玖珠啊。”苏后回过神,干巴巴道:“你的意思是说,张嫔是被人冤枉的?”
“嗯。”玖珠点头:“张嫔娘娘不是傻子,不可能把巫蛊娃娃藏在这么容易发现的地方,等着暴露。”
以皇后娘娘在后宫里受宠的地位,张嫔今天敢在被子里藏巫蛊娃娃,明天就能被宫人举报。
张嫔感激地看着玖珠,什么不给女儿帮忙,让女儿没脸的负面情绪跑得干干净净,满脑子都只有宸王妃明察秋毫,心细如尘,不会冤枉好人。
“朱砂巨毒,与朱砂久住,亦容易使人癫狂。”御医看向张嫔,张嫔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这么想让她发疯?
“辛苦御医。”苏后点头:“去侧殿休息一会。”
“微臣告退。”御医明白,接下来的内容,就不是他应该听的了。
等御医退下,宸王懒洋洋地看向云延泽:“不知四哥看懂这一出戏没有?”
“这是一场,针对我与五弟妹的阴谋。”云延泽看向玖珠:“有人想利用张嫔,挑起我与弟妹内斗。”
满朝皆知他与明家的仇怨,若是有人利用张嫔算计明玖珠,他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错,本王与王妃是一体,所以这是针对你跟我们的阴谋。”宸王加重“们”的读音,皮笑肉不笑道:“四哥莫要说错了。”
云延泽笑了笑:“五弟说得是。”
孙采瑶开口:“五弟说得对,是针对我们与你们的阴谋。”
殿下与明玖珠毫无干系,也不该在一起单独提及。
云延泽侧首看她一眼,温柔一笑。
张嫔默默坐在旁边不敢说话,既然是针对两位皇子的阴谋,把她拉进水里干什么?
难道她就只配做一个没有脑子,活该被牺牲的工具人么?
难道她不要面子?
欺人实在太甚!
第87章 计划 我就不信了,今天还能有人来搅局……
云延泽心中明白, 后宫里这些弯弯绕绕的阴谋手段,就算查到“真凶”,也不一定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他清楚, 苏后清楚,甚至连云渡卿可能也清楚。
现在他被苏后宣来这里, 是苏后在向他表明态度, 她并没有怀疑他, 同时也要他拿出诚意。
“幕后主使心狠手辣, 扰乱后宫安宁,罪不可恕。儿臣向父皇母后请命,彻查此事。”他站起身, 作揖行礼:“请父皇母后成全。”
“这些糟心的事,怎么能让你操心。”苏后笑:“还是让殿中省或护龙卫去查吧。”
宫里的事,若不是实在闹得太难看, 是不会让朝堂上的官员插手的。
“能为父皇与母后分忧, 是儿臣的幸事。”
“那此事就交给你。”隆丰帝开口:“皇后累了,你们都退下。”
这个“你们”里, 似乎并不包括宸王夫妇。
孙采瑶起身:“儿媳告退。”
走到门口,她回头看了眼明玖珠, 对方正把弄着托盘里的娃娃,那满不在乎的表情,让她背脊生寒。
“采瑶,小心台阶。”云延泽扶住她的手臂:“注意脚下, 别摔着。”
“谢殿下。”孙采瑶回过神, 对云延泽甜蜜一笑。
“有些人,空有一张好皮囊。”张嫔不敢得罪宸王,但是奚落起云延泽却毫无顾忌:“某个人被刺客用刀划了, 比猫挠还要轻。过了这么久,刺客没抓到,被连累的皇子皇女却不少。”
“莫不是……”张嫔嘲讽:“贼喊捉贼?”
孙采瑶忍不住想要回嘴,云延泽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开口。
“张嫔娘娘。”云延泽浅笑反问:“我在柔德公主驸马家遇刺,此人买官卖爵,又藏匿刺客,如此胆大妄为,不知仗了谁的势?”
“驸马?公主?又或是宫里某位娘娘?”
“仗了谁的势,本宫是不清楚。不过四皇子若是怀疑谁,先把证据拿出来才好。”云延泽未丢爵位时,若说这么几句话,早把张嫔吓得不敢多言。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张嫔深谙后宫欺软怕硬之道,立即反驳:“本宫还怀疑,陷害本宫的,有可能是某位心怀恨意的皇子呢。”
云延泽的倒霉,似乎是从他遇刺后开始的。
细论起来,最恨她跟宸王妃的人,还真是云延泽。
“谁知道某些人自动请缨查幕后主使,是真的想帮着查案,还是为了掩盖证据。”
“张嫔娘娘,饭可以随便吃,话不可以乱说。”孙采瑶忍无可忍:“你若心存猜忌,可以直接到父皇母后面前说,无需在我们面前阴阳怪气。”
“放肆,本宫位分虽不算太高,但也算是一宫主位。在你们面前,也能自称长辈。四皇妃身为晚辈,又是孙家嫡女,难道还不懂尊敬长辈的规矩?”张嫔冷冷瞥她一眼:“若是没有婆母教你规矩,本宫倒是愿意教你。”
孙采瑶面色一白,深吸两口气:“张嫔娘娘教训得是。”
殿下如今正失势,为了不给殿下惹来更多的麻烦,她必须忍下这口气。
“张嫔娘娘。”
张嫔趾高气扬的表情,在听到明玖珠声音的那个瞬间,变为了讨好的笑脸。她转过身,声音和蔼极了:“王妃有什么吩咐?”
“吩咐谈不上。”玖珠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木盒:“母后说,你今日受到了惊吓,好玉养人,这对玉镯你拿回去戴。”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王妃。”张嫔接过木盒,还未打开就先谢恩。
“不必言谢。”玖珠对她微微颔首,转头看向云延泽与孙采瑶:“四皇兄,四嫂,我送你们出去。”
孙采瑶怔怔地看着明玖珠,张嫔刚才的那些话,她是不是都听见了,所以才特意出来帮他们解围?
张嫔看了眼明玖珠,又看了眼云延泽夫妇,找了个借口快速溜走,走得比猫还快。
“四皇兄,四嫂,请。”玖珠走在前面引路,孙采瑶沉默地跟在她身后,鬼使神差间,她扭头看向云延泽。
殿下此时看着明玖珠的背影,心里在想什么?
她梦里的那个殿下,应该是喜欢过明玖珠的,因为梦里的那场婚礼,他笑得是那么的快乐。
可惜明玖珠的脸掩藏在团扇后,她不知道她是快乐还是悲伤。
但与宸王为她准备的这场婚礼相比,梦中的那场婚礼,是黯然失色的。
走出明月宫大门,云延泽停下脚步:“多谢弟妹一路相送,请留步。”
玖珠停下脚步,转身看他们:“皇兄皇嫂慢走。”
云延泽看她一眼,拱手作揖,举止优雅地离开。
玖珠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就知道你是出来替他们解围的。”宸王走到她的身边,把她的手裹进自己的掌心,看也不看云延泽离开的方向:“走,回去用膳。”
两人在明月宫吃完饭,玖珠不想乘坐步辇,两人肩并着肩慢慢走在宫道上。
“殿下,宫里的人,都是这般吗?”
“你是说张嫔?”宸王知道玖珠说的是什么,笑了一声:“宫里永远不缺捧高踩低的人,张嫔这样的只能算真小人,反而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是那种看似温吞无害,吃人的毒蛇。”
“这里不仅是皇宫,还是整个大成权力的巅峰。”宸王牵着玖珠的手,慢慢往前走着:“先帝晚年时,后妃们为了帮子嗣争夺皇位,各种害人手段层出不穷。数不清的无辜男女牵扯其中,死的死,残的残,最惨的是牵连全族,血流成河。”
风吹得有些冷,玖珠挨得离他近了些。
“往日笑容温和的叔伯,在皇权争夺中成了扭曲的恶鬼,失去了人伦理智。”宸王叹口气:“所以这些年来,我对皇位都敬而远之。”
“十六年前,我养过一只狗。我走到哪,它就摇着尾巴跟到哪。直到有一天,我不小心弄掉盘子里的点心,被小狗吃进嘴里……”
“后来呢?”
“它死了。”宸王现在仍旧记得,那是一只小白狗,四肢腿很短,跑起来就像是小毛球。
“点心里……有毒?”玖珠瞪大眼。
“对,有毒。”宸王嗤笑:“从那以后,凡是进我口的东西,都会让身边的人先吃。”
玖珠突然想到,她分给殿下的薄荷糖与小吃食,殿下从未让别人试吃过。
“你不是别人,你拿来的东西,我有何不敢的?”宸王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更何况,哪次你带在身上的吃食,不是比我吃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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