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证言 - 第123章 口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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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宏宇没回答,因为两人杵在这已经有两分钟了。
    他朝着一处包装区走去,石羡玉见了也只好快步跟上。
    工位上的几名工人不由侧头看了他们几眼,但很快就没再搭理,继续专心干着自己的活。
    刚刚二人和洪经理聊的时候,他们倒也偷偷看了几眼,不过因为离得远,听不到三人在说什么,估计也不清楚他们的身份,只以为又是过来参观考察或者拉货的老板。
    很显然,他们对这种情况已习以为常了,并不能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看了几眼后,齐宏宇很快失去兴趣,便侧目看向最近的一位女工,问道:“你好,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女工愣了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月季,脸上露出笑容:“老板想批发花吗?你们看看这……”
    齐宏宇掏出证件:“警察。”
    她又是一愣,更懵了几分,但还是机械的站起身,跟着齐宏宇二人走出几米,走到个相对安静些的角落里。
    随着她离开,周围几名工人也不由得炸开了锅,干活之余忍不住开始八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被警察“带走”。
    此时,齐宏宇摸出执法记录仪,开机录像后挂在肩上,这才继续开口说:“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简单地例行询问。”
    女工轻轻点头,忍不住问:“啥子事情嘛?”
    “关于你们老板娘的。”
    “啷个老板娘?”
    这下轮到齐宏宇愣住了。
    卧槽,这话信息量有点大,他们有好几个老板娘?
    这时女工又说:“我们这点十多个老板,基本都结婚了,你们问的啷个老板娘?失踪的那个吗?”
    齐宏宇这才反应过来,感情在这女工的眼中,十多个股东都是老板。
    于是齐宏宇立刻颔首说道:“就是她。你晓得她不?”
    “红姐啊。”女工点头:“当然晓得咯。红姐人很好的,夏天到了,就只有她会给我们买酸梅汤,买冰糕,大家伙都嘿喜欢她。”
    通过这位女工,齐宏宇渐渐在脑海里描绘出了个不一样的周静红的形象。她温婉、善良、好脾气,体恤员工,为员工争取福利,为给员工上五险一金和高温补贴而与股东们据理力争。
    相当正面。
    而在案卷记录与方才洪经理的描述当中,并没体现出周静红的这一面。
    甚至按着精卫中心的鉴定结论,周静红还是个相对自闭、孤僻,有一定躁狂及暴力倾向,又体现出相当程度的抑郁障碍的,渴望与外界联系却畏惧与生人交往的双相障碍患者。
    并且严重缺乏同理心和移情能力。
    这样的结论,与这名女工的描述简直大相径庭,甚至可说南辕北辙。
    不过有一点倒是一致的,周静红很少露面,不怎么参与公司运营。
    最后再问这名女工的名字,与记忆中的案卷内容一对比,齐宏宇了然——当初例行询问,也并没有将每名员工都问一遍,这女工恰巧没问道。
    问完后,齐宏宇请这名女工回去,并拜托她请自己右手边那名少年过来一趟。
    目测她离开,石羡玉见缝插针,低声急切的说:“我总觉得她第一反应有点奇怪。”
    “什么第一反应?”
    “啷个老板娘。”石羡玉道:“等会你可以多问几个人,看看他们是否公认所有股东都是老板,再问问他们公司有几个老板娘。”
    齐宏宇若有所思,点头说:“晓得了。”
    随后抬头看去,就见女工和边上的少年正交谈着,估计是少年在向女工问警察找他们有什么事。
    周围人似乎也得知了齐宏宇两人找那位女工做什么,讨论的更热切了。
    没说两句,少年就起身走了过来,离着齐宏宇还有一两步的时候站定,点头大声招呼,喊句警察同志。
    齐宏宇直接问:“你们公司有几个老板?”
    “啊?”少年一愣:“只有一个啊,怎么了?”
    “那……有几个老板娘?”
    “只有一个老板,当然只有一个老板娘啊。”少年有些莫名其妙的,问:“怎么了?”
    “没事。”齐宏宇摇头,又问:“你和你们老板娘熟悉吗?”
    “不太熟。”少年说:“她平时很少出现,更不会和我们有什么接触。不过,老板娘人挺好的,听他们说,早些年我们这帮人根本没有社保,更不要说高温补贴什么了,都是老板娘给我们加上的。
    对了,她还会给我们准备酸梅汤、冰糕什么的,我们早上到了厂房,都是先在外头喝碗酸梅汤,吃个冰糕解解暑,擦擦汗,然后才进来,免得感冒。”
    这话倒是和先前的女工如出一辙。
    随后他又长叹口气,接着说:“可惜,老板娘失踪才半个多月,高温补贴和酸梅汤、冰糕就都取消了,估计是想节省成本吧。
    反正那帮股东就说咱们都在室内工作,还有空调,不需要解暑,更不应该发高温补贴,还说什么,发是情分,不发也是理所应当。”
    齐宏宇轻轻颔首,照他说法,周静红确实算是个有良心的老板娘了,对比之下其余股东则都是标准的剥削者。
    石羡玉忽然面无表情的插口:“这帮股东还真是没良心,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怕是他们连空调都要停了。”
    “那不得行。”少年立刻说:“空调可不是给我们吹的,是给花吹的。温度太高的话,这些花蔫的快,价钱就不好了。想想也知道,空调温度开那么低是给人吹的吗?这半个来月都好些工友感冒了。”
    石羡玉似乎有某个猜想得到了印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齐宏宇又问少年的名字,结果发现他在上个月也接受过派出所民警的例行询问,还做了笔录,不过那会儿可没说过半句周静红的好。
    于是他问:“既然老板娘人这么好,之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
    “那会儿不知道嘛。”少年回答:“是半个月前,酸梅汤这些取消时,老板说过我们的社保和福利都是老板娘帮我们争取的,我们才知道,这个基本不露面不管事的老板娘,竟然帮我们做了这么多。”
    “这样啊。”齐宏宇立刻在笔记本上记了一笔。
    又问了几个问题,少年一一回答,大致和齐宏宇记忆中,案卷里笔录内容吻合,但个别细节有所偏差,比如最后一次见到周静红的时间偏差了两天,衣着颜色也略有不同,从白色连衣裙变成了黑色职业套裙。
    这才是正常现象,不似洪经理那样,毫无偏差。
    随后,齐宏宇又让少年回去,并拜托他再次把自己右手边的男子叫来。
    就这样,两小时过去,齐宏宇问了约莫三十来人,每个人的问话时间都不长,问话内容也和案卷笔录上大同小异,只比记录上多几个问题罢了。
    总的来说,他们的回答和一个月前大同小异,只有些许细节因为记忆的原因有所不同,另外就是对周静红的评价普遍拔高了许多,从原本漠不关心宛若路人,变成感恩感激,并盼着她能被找回来,回答问题时都主动了许多。
    因为她回来了,被取消的各种福利或许也能重新实行。
    石羡玉看看自己的笔记本,又看看石羡玉,问:“怎么样,还要继续问下去吗?”
    “没什么必要了。”齐宏宇摇头说:“周静红确实很少露面,员工对她了解不多,继续问下去也难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就这样吧。”
    “也好。”石羡玉说道:“至少,我们现在基本能确定那位洪经理恐怕有点问题了。问了那么多人,其中还包括主管,只有他的证词与之前完全一致,看出是下了功夫去记的。”
    “还有‘几个老板娘’的问题。”齐宏宇接话道:“所有人都说只有一个老板,即万树宁,但有那么两三个人却也问了‘哪个老板娘’这种问题。”
    “说明万树宁恐怕养了情人,且基本处于半公开状态。”石羡玉下结论:“至于第一个问的女工,她说的所有股东都是老板的话,可能只是急中生智下的言辞,她反应倒是挺快。”
    齐宏宇嗯一声,接着抬腕看表,皱眉道:“万树宁怎么还没来?我明明让洪经理通知他了。”
    “问问吧。”石羡玉说,但却动作,显然是让齐宏宇去问。
    齐宏宇get到了他的意思,当即走向包装区深处的毛玻璃办公室,石羡玉快速跟上。
    敲敲门,听到请进,齐宏宇便直接推门而入。
    正坐在位置上敲打键盘的洪经理抬头瞥一眼,跟着立马站起身,一边手持鼠标滑动点了几下,一面堆出笑容问道:“警察同志,都问完了?”
    “咚咚咚咚~”
    话音刚落,关机音效自小音箱中传出,他脸色有些尴尬,同时解释:“抱歉啊,商业机密,还望理解。”
    这话有点欲盖拟彰的感觉。
    齐宏宇记下这个小细节,同时问:“差不多都问完了……你们老板呢?怎么还没过来?”
    “噢,忘记告诉你们了。”洪经理立刻说:“我打电话通知他了,他说自己在巫山,一时半会回不来,如果你们着急的话可以直接打电话,他会在电话里回答你们的问题。”
    “噢?巫山?”
    洪经理解释:“老板娘当时搭的邮轮,终点就在巫山,准确的说是巫峡那边。老板怀疑老板娘就是在那失联的,所以打算去找找,说不定能有发现。”
    说完,他又面露感慨,满脸唏嘘的说道:“他们的感情真好啊,这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老板还是不肯放弃,甚至公司都不管了,全部交给别的股东去处理。”
    齐宏宇思忖片刻,说:“你还是让他尽快回来一趟,告诉他,这桩案子我们并没有放弃,始终在跟着。他这么漫无目的的查意义不大,最好还是配合我们警方去找。”
    “好的,我会将这消息转告他……警察同志,还有什么事吗?”
    齐宏宇摇摇头,看向石羡玉。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石羡玉难得开口,说:“后续有事,我们再与你联系,最近这段时间,还请保持通话畅通。”
    “放心,我保证随叫随到,全力配合你们!”洪经理说道,接着再次感慨着说:“老板娘是个好人,就这么失踪实在是……希望你们能把她找回来吧,拜托了。”
    齐宏宇颔首,留下个公式化的承诺,便转身和石羡玉并肩离开。
    走出几步,他压低声音问:“真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又问不出什么问题。”石羡玉说道:“这个洪经理虽然非常可疑,但我们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纠缠下去也没什么好结果,不如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那,万树宁那边呢?”
    “我有同学在巫峡派出所,”石羡玉道:“拜托他去找找万树宁,问问情况。”
    “哟,”齐宏宇诧异道:“你还有人脉呐?”
    石羡玉懒得搭理他。
    上了车,石羡玉长呼口气,又说:“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周静红的失踪案越来越像是股东们勾心斗角互相倾轧的结果了。”
    “是有点,”齐宏宇轻轻点头:“万树宁忽然开始炒作周静红的人设,总感觉像是在做什么布置……
    还有,他很可能还养着情人,却装出对周静红深情款款的模样,抛下公司运营跑去巫峡……你说,万树宁会不会是被迫离开的?他要被踢出局了?”
    “难说,”石羡玉摇头道:“也可能是以进为退,又或者,周静红失踪根本就和他有关,他心虚之下不得不装出对周静红情根深种的模样,想以这种方法来消除我们对他的怀疑。”
    齐宏宇认同:“说的也对。哎,万一这案子真是股东间为争权夺利而倾轧的结果怎么办?”
    “那周静红的案子倒是好破,只是齐平路的命案就悬了……”石羡玉长叹道:“周静红的失踪与齐平路遇害没有直接联系的话,显然就不能并案调查,齐平路的案子就没有任何线索,难顶。师兄你有什么想法么?”
    “或许……可以想办法从万树宁的情人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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