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 - 第八十六章 真爱天地她的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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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倾天阑 作者:天下归元
    “这是我从丽京带来的。”容楚微笑,“我上次回去之后就寻了京中最有名的绣庄,找了最好的绣娘,让她给我赶工出来的,”他瞥一眼太史阑胸口,忽然皱眉,“不对,怎么嫌小了?”
    太史阑心想男人是否天生具有对女人胸的高度鉴别能力?这家伙看过她胸罩就能仿制准确罩杯,再看她一眼胸就能确定做好的胸罩嫌小,反穿回现代一定可以做个成功的大卡设计师。
    “不嫌小。”她淡定地比比罩杯,“会缩回去的。”
    容楚无限痛苦地叹口气。
    “这东西应该可以换钱……”太史阑忽然想到一个生财妙法。这样的东西应该可以受到京城贵妇的喜欢?
    “不行。”容楚立即霸道否决,“我已经和绣庄绣娘定了规矩,这东西的式样和花样不许流传,只能你有。”
    太史阑斜睨着他——占有欲。
    “你向来对钱财不上心,怎么如今这般财迷?”容楚倒有了疑问。
    太史阑扯扯唇角——有了孩子的女人当然不同,更幸福也更有危机感。再说作为一个穿越者,似乎小说里人家都是手一挥财源滚滚,惟独她来了之后除了俸禄一分钱都没挣过。
    一直这么吃完儿子吃老公……哦对了,她还是不需要挣钱,就算将来看容楚不顺眼离家出走,她还有个儿子可以养她嘛。
    其实今天之所以特别对钱上心,一方面是觉得容楚钱花多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最近钱花得也多,也精穷……
    她算了算半路儿子的钱,手一挥,“行吧,保密就保密。”
    容楚瞟她一眼——看样子得把她的钱袋多勒索勒索才行……
    屋内东西并不多,除了一个隐形的浴间之外,就是几个暗柜。看来容楚和她一样,都不喜欢在室内放太多家具。但所有的柜子式样都很精巧,仅有的几件家具都显得简单而有特色。
    屋子正中的床也是仿南洋式样,整块的红珊瑚雕制,铺着雪白的褥垫和同色金边的长毛毯。内敛又华贵的风格。
    “本来景泰蓝还和我说,什么别墅的顶层还应该有游泳池。”容楚揽着她在床边坐下,正面对着沧海云天,“工程实在来不及了,再说引水上楼一时也没有好办法解决。反正走上不远就是大海,附近没有人家,这一面的大海,都是我们的。”
    “何必照搬,有自己的特色最好。”太史阑闭上眼睛,声调悠悠,“我和你说过我以前的事情没有?”
    “我一直在等你。”他答。
    她扯扯唇角,“不是故意不说,一直太过忙碌罢了。就算现在,最早的一些比较黑暗的事情,我也不想和你说。不是不愿分享,而是我现在真的很满足,很幸福,觉得那些事什么都不算,再记着就是对不住你,对不住如今我们打拼来的日子,我想把它们都忘了。”
    “我不要你强硬地忘记,我只望我能给你美满的日子,一点一点覆盖过去的暗。”他的手伸过来,找寻着她的脖颈,她很自然地抓过他手臂枕上去,很契合的弧度。
    “是的,已经覆盖了,很自然地。在我还没觉之前,我已经忘了。”她道,“我刚才想和你说的,是后来的一些事,我有三个舍友,大家个性相差很大,其中有两个花痴……”
    “什么叫花痴?”
    “对男人特别有兴趣的女人。”
    “唉……”容楚叹息,若有憾焉。
    太史阑知道他憾的不是没遇上景横波和文臻,憾的是她怎么不是那个花痴?
    “别打岔!”她道,“那俩花痴到了青春期……”
    “什么叫青春期?”
    “想男人的时期。”
    “你青春期来了吗?”
    “滚……我说别打岔!”她捏他手指,“她俩思春时,经常聚一起看健美先生比赛,看美男图片,看唧唧哇哇爱情小说,看爱情肥皂剧……”
    “什么叫肥皂剧?”
    “没完没了唧唧歪歪的情爱剧,永远说着男人和女人说不完的生活事和床上事。”
    “很好,我也想看。”
    “闭嘴……她们看多了,就在那憧憬。每次看见肥皂剧里女屌丝嫁给了高富帅……”
    “最后一个问题,什么是女吊丝?什么是高富帅?”
    “就好比我跟你,我说了别打岔!”太史阑口干舌燥,很想揍人,容楚立即从床头暗柜里摸出一只新鲜果子,抚慰了她的焦躁,太史阑啃了一口果子,道,“结婚时鲜花九千九百九十九朵,加长礼车,鸽子蛋钻戒,洋房别墅,环游世界蜜月,回来后递给她新别墅的钥匙,别墅里有无数套昂贵首饰,有挂满整整一个房间的名贵衣服,有顶天立地衣橱的名牌高跟鞋……每次这种时候,她们中一个开始捧心,一个开始骂人。捧心的两眼放光说这就是真爱,骂人的眼神狰狞说她自己如此美貌为什么这样的事情没生在她身上?”
    “你的朋友很有意思,”容楚眼睛亮,“你的反应?”
    “你猜。”
    “无聊,无趣,胡扯。”
    “全对。”她啃着果子,觉得有点牙酸,他顺手接过去,将剩下的啃了,她也没察觉,忽然有点怔怔的,道:“她们笑我男人婆,木讷,无趣,不懂这其中的美妙。不懂这一刻女人被当公主般对待的感受。那不仅仅是虚荣和追逐富贵,更多的是女人内心里被重视被呵护的渴望得到完满,她们说那很爽很爽……而我嗤之以鼻——衣服多了也是穿那么几件,鞋子多了也不能一天穿十双,无聊,无趣,胡扯。”
    “现在呢?”他唇角很感兴趣地弯起,盯着她,眸光亮若星辰。
    “现在……”她忽然停住话头,转头看他,眼神灼灼比他还亮,看着容楚不自觉地抱了抱肩。
    她忽然扑过来,一把将他扑在床上,拱进他怀里,大声道:“现在我知道了,这确实很爽,超爽,非常爽!”
    容楚低低笑起来,揽住她的脖子,她顺势攀着他的大腿爬上来,舔着他的耳后,满意地听见他低低的呻吟。
    “因为这不是虚荣,这是满足,这是被爱的满足。”她忽然也有些喘息,将他光洁的耳廓舔了又舔,眼看着雪白的肌肤抹上一层淡粉色,立即坏心地一把扯开他的领口,一路悉悉索索地舔下去。
    他呼吸越急促,忽然一个翻身,太史阑天旋地转,再睁眼,就邂逅他深黑的眼眸。
    那眸子里是此刻云天沧海,是之前惊艳相遇,是这一路征程陪伴,是满满的一个她。
    她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面颊,“谢谢你,我很喜欢。”
    “我只盼我能做得更多。”他低声答,认真看着她的唇,半晌低下头啄一口,又啄一口。
    她闷闷地笑起来,抚摸着他的背,手指在他背上弹着琴,他不动,半晌问:“什么调子?”
    “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她道,“我记不得名字,也不听歌,这是我以前最喜欢的一首歌。”
    “听着这词便很好。”他靠着她脸颊,“我心亦同。”
    她不说话,他闭上眼睛,从她的额头开始,慢慢找寻她的香气,温软微润的唇瓣,携着他芝兰青桂的芬芳,抚摸着她的肌肤,他很快找到了她的唇,因为此刻那里依旧有弧度未散,他有些震动地想,她如今在他面前,越来越放松,笑得越来越多。
    或许,这才是他最大的成就。
    她双手滑了上来,按紧了他的颈部,他的颈项如此优美,线条流畅如诗,她指尖按在颈动脉上,离心最近的距离。他反手执住她的指尖,重重地吻下去……纠缠、拨动、吸吮、品尝、相濡以沫……彼此在彼此的香气和喜悦中绽放,是缠绵也是心意共享。喘息声渐渐急促,在某个唇齿相错微微呼吸的间歇,他听见她低低道:
    “爱是无理由的包容,和不计较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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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阵子他们才分开,衣衫早已凌乱,太史阑匆匆整理,感叹幸亏这是冬天,裹得严实,不然难免要来点什么裙子褪大腿的风情造型。再看容楚,领口斜了,衣裳歪了,露一截光洁修长脖颈,颈项上隐约几个紫红的印痕,嘴角还叼着几根黑,似笑非笑瞟着她。
    挑逗、神秘、邪魅、狂狷,不用任何化妆,搬到时尚杂志封面,足可脱销。
    太史阑想到邪魅狂狷,忍不住扑哧一笑,好好地一个词,就被某些人给糟蹋了。
    容楚眼底的她却更是风情万种,最近有些苍白的脸色经了这一番滋润,明媚如春光。
    两人怔怔地对看半晌,太史阑手背搁在额头,短促地笑了一下。
    容楚凑上来咬她的唇角。“笑什么?嗯?笑什么?”
    太史阑懒懒地道:“刚刚尝到点吃醋的滋味,转眼就幻灭了。”
    “嗯?”容楚眼神一瞟,水漾漾地,“不会是看见那位妹妹了吧?”
    太史阑哼一声。
    “你们女人的东西,只有你们女人才懂,我有些想法拿不准,请她来给点意见。你这边苏亚她们,都不是对这些东西上心的人。沈梅花倒是上心,可惜眼光太可怕。”容楚一笑,啃她耳垂,“真醋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唉,你怎么这么小气,好歹醋一次给我看罢。”
    太史阑懒得理他,翻个身——有些人就是变态,计较了他说你小气太在乎,不计较他嫌你太大方不在乎。
    “其实我还是会爱另一个女人的,我会对她掏心掏肺,有求必应,无比宠爱……你确定你真的不在意?”
    “其实我也会爱另一个男人,我会陪他睡,陪他洗澡,陪他秉烛夜读,和他共度无数日夜。”太史阑玩着他散落的乌,“你不在意自然我也不在意。”
    身后忽然爆大哭,两人回头一瞧,饱受宠爱的某未来男人女人,正因为长期被冷落而齐齐嚎啕大哭……太史阑抽了抽嘴角,赶紧收拾收拾,一人一个分配任务哄孩子,容楚忍不住悻悻叹息,“没过几天夫妻生活,甚至还没成亲,怎么就要伺候小祖宗了……”
    小祖宗把脚用力地蹬在他脸上,并用一泡尿表达了愤怒的抗议。
    两人只好再把孩子抱下楼,唤奶娘过来收拾喂奶。奶娘喂奶的时候,容楚走出门外,对周八招招手,周八去车里拿过一个袋子,容楚拿着,转头招呼太史阑,“去海边转转?”
    太史阑走到门口,正要点头,容楚忽然拉着她的手,道:“回头。”
    两人一起转身,面对客厅墙壁,太史阑忽然看见那巨型画框上红布滑落,然后,一幅画扑面而来。
    不是画框,是壁面。整幅的壁画。
    占据了整面墙的画,画的赫然是她,佩剑,披甲,束,前行。
    人物放大了数倍,容貌身形却一丝不差,画上的女子脸容冷峻,姿态挺拔,大步前行,动作决断,微微抬起的脚尖,似乎马上就要踏出墙壁,走到人身前。一只手也微微前伸,似乎即将和谁携手。又似乎正迎向谁。
    站在客厅门口,看见这样一个逼真又生动的巨大的自己,执剑而来,那感觉……很震撼。
    太史阑很担心一进门毫无准备的人,看见这么一个杀气腾腾佩剑而来的巨人,会不会腿软?不过她随即便觉得似乎这图有点不同,她眼神转了转,停留在画像的脸上。
    脸是她的脸,眼神却有点不同,不是她自己印象中的冷漠空茫,近乎无情。那双细长的黑眸,波光潋滟,深邃幽黑,坚定、博大、含蓄、包容……以及温情和悲悯。
    那是一双有情人的眼眸,令人沉迷,令人愿意醉在这样的丰富之中,向往斯人的美好。
    “你确定……”她摸摸脸,“这是我么。”
    “是的。”容楚出神地凝望着壁画,“现在的你,就是这样。”
    太史阑仔细地在图上找了找,背景竟然是留白的,没有孩子也没有容楚,这似乎不符合他的风格,然而随即她便明白了。
    她在前行,不会有谁在背后追逐,因为他们都在前方迎候。
    她迈向的步伐,是向着他们,她伸出的手,是接着他们。
    “这屋子,是我送给你的私密礼物,这幅画,则算是我送给自己的礼物。”容楚唇边一抹淡淡微笑,“我要第一眼,便看见你。”
    太史阑捏紧了他的手指。
    “所以你答应我,当画展示时,不要再让任何人进来。”容楚道,“能站在这门槛上,看见你迎来的,只能是我和孩子们。”
    “当然。”太史阑道,“其他人都在我身后。”
    这是他画的壁画,满满的都是她,他要进门的第一眼,只看见她。
    是否是因为一直聚少离多,是否他心中一直存在失去她的恐慌,以至于他要用这样的方式,安慰他自己。
    太史阑靠了靠他的肩,道:“我要一直在。”
    容楚抚了抚她的鬓,关上门,揽住她往海边走,奶娘将孩子抱过来,细心地加上了纱帽,以防海边风大。
    金黄的沙滩缀着雪白的浪花边,晚霞映红半边海水,艳丽如血。
    两人随便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太史阑靠在容楚肩上,静静看海天在夕阳的余晖中从壮丽走向寂暗。看那一片光辉如扇面收拢,天地在瞬间闭合。
    并不觉得遗憾——人生亦如此。光辉岁月,终将归宿于平静,在抵达最后黑暗之时,有相爱的人陪伴便好。
    叮叮当当似乎也活泼起来,叮叮在容楚的腿上用力地蹬着小脚,出啊啊的声音。当当眯着眼睛,认真地看着天光慢慢收敛。
    太史阑瞄了瞄容楚带着的包袱,拖过来一看,忍不住呸一声。
    淡绿色似皮非皮质地,只有半截,裤子只到大腿,紧身无袖,腰身上竟然还有象征性的波浪荷叶滚边。
    赫然是一件古代版泳衣。
    这衣服在她那世界,可以算是古董保守版连体泳衣,但用古代的眼光来看,可谓时髦得惊世骇俗。
    更惊世骇俗的是容楚竟然花了那么一大笔银子买了。
    或许正因为他天性开明而善于接纳,才会那么早地注意了她?
    “伙计说这个也是南洋货,是南洋的水靠。”容楚笑吟吟地道,“是鲨鱼皮经过特殊处理制成的,在南洋也卖得很贵。不过他们也知道没人买,以往都不要这东西,是这家的少掌柜有次去南洋,忍不住买了一件,回来说做镇店之宝,还被老掌柜给打了一顿。把这水靠给塞到了柜子底下。我刚才问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衣服,他便拿出来给我。”他眯着眼睛,“说起来,我觉得那少掌柜是妙人。”
    太史阑点头,诚然是妙人,估计在南洋欣赏过不少大腿。
    容楚温柔地道:“夫人今天可欢喜?”
    “欢喜。”太史阑答,“不过可惜的是……”
    她叹口气,心想欢喜是欢喜,自己为他准备的惊喜却也因此不能算惊喜了。
    “夫人可想报答我?”
    “施恩不望报,先生。”
    “可我望,我好望。”容楚掂着泳衣凑过来,“冬天,外头凉,晚上房间里换给我看,嗯?”
    “好。”
    “……”容楚傻了有三秒。
    “回去吃晚饭。”太史阑推他,容楚从迷幻状态中惊醒,生怕她忽然改变主意,赶紧将泳衣收好,珍重地拿着,又怕她给偷偷扔了,栓在自己另一边的腰上。
    两人转身时,容楚忽然“咦”了一声,偏头向侧面看了看。
    侧面是一座精巧的小山,正对大海,此刻山上最高处,隐约有一个白色的影子,隔得远,看不清,似乎是一座建筑,但是掩在山体之中,从这个角度不能窥其全貌。
    “不是说附近没有房屋?”容楚皱起眉。他在开工之前,自然对附近地形地貌都做了勘察。只是最近这段日子是室内工程,没有再走到这边来看过,从别墅那边,是不可能看见这座山上的东西的。
    太史阑瞥一眼,道:“或许有人搭建了灯塔。这位置做灯塔很合适。”
    容楚遥遥看了看,点了点头,又道:“看方位和风景,那山上也不错,只是地方太狭窄,做不了大屋。如果有谁有眼光,在那里建一座闲时休憩的小屋,可以东临碣石,垂钓观海,也是极好的。”
    “你的眼光向来不错。”太史阑笑一笑,挽着他胳膊回屋吃晚饭,两人早已商定了,今晚不回总督府,就在这里过夜。
    外头的林子,太史阑进来的时候不觉得,此刻才听容楚说,是按奇门遁甲排列的,颇有些阵法,所以别墅只象征性设了木栅栏,因为外头的林子就是一个天然警戒圈。
    厨房独立在正屋之外,是三间一排的屋子,还连着一间精致的,设了浴池的澡房,护卫和下人们的房子也是一个独栋小楼,在厨房对面。厨房后面圈出一大块地,居然种了些新鲜蔬菜。不过没有养鸡,容楚说太史阑怕吵,太史阑表示国公果然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晚饭不算复杂,蔬菜都是从地里新摘的,新鲜可喜,在灯光下青翠欲滴,新从海里捞上来的扇贝青虾,更是鲜得让人眼睛亮。唯一的肉菜是金黄的烤乳猪,油亮红脆的皮被容楚一块块地切下来,蘸了流动晶莹的蜜,递到了太史阑的盘子里。白鱼腮帮里的蒜瓣嫩肉,手指大那么一块,玉一般的滑润剔透,也被容楚喂到了太史阑的嘴里,太史阑的回报是亲手给他盛了一碗汤,就这么的,容楚还生怕她给烫着了。
    容楚专心于太史阑的饮食,自己却没吃多少,有点急不可耐的模样,太史阑劝他喝上两杯,他倒是很乐意地喝了,但真的只喝了两杯,喝得唇色殷红眼眸如水,盈盈荡漾的模样,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来两杯,助助兴。”
    助什么兴?
    当然是泳衣真人秀的兴。
    不过吃完晚饭,太史阑却提议散步,容楚表示他累了,他醉了,太史阑表示你醉了累了尽管睡在下区区自己去散步,容楚只好立即爬起来,殷勤地给太史阑披上披风。
    两人沿着沙滩一路走,听夜色里海浪慵懒地亲吻沙滩,泛白的泡沫静静将七彩贝壳推上月下沙滩。走了一阵容楚道:“太史。”
    “嗯。”
    “到岸线了。”
    “嗯。”
    两人继续走,小别墅远远地抛在身后,远处似有灯火明灭,望去似蜃楼。
    又过了一会儿。
    “太史。”
    “嗯。”
    “你确定我们这是散步,不是赶路?”
    “嗯。”
    ……
    又过了一阵子,容楚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灰黑和翠绿交织的石山。
    “太史。”
    “嗯。”
    “我们是不是还要爬山?”
    “你真相了。”
    容楚凝视太史阑半晌,她走了这么一截,已经显出疲态,却还坚持着“散步”。他叹口气,抄起她负在背上。
    “好,我们继续散步,爬山。”
    太史阑抱着他脖子,嗅着他淡淡的酒气,悄悄地道:“不会让你白爬的……我也有礼物送你。”
    容楚笑一笑,侧头吻了吻她唇角,“你给我背一背,予我也是礼物。”
    他喝了酒,却丝毫不影响脚下行路,太史阑着迷地看着他的步伐,轻捷如风,袍角如月光一般流过。他的背不算十分宽阔,却线条流畅,她能感觉到腰间收束的线条,而乌黑的流泻在她眼前,被月光镀上一层迷离的银光,她忍不住咬在嘴里扯一扯,换他一声轻笑。
    这回快了很多,太史阑指导着他,“左转……向右……嗯,这路比较奇怪……向前走一截……快到了……”
    容楚只笑,道:“便是不到,这么走一夜,我也是乐意的。”
    太史阑不说话,在他背上看月亮,也觉得今夜月色特别近,仿佛伸手可以触摸到那般玉色的脉络。她忽然想起上次她专心看月亮,还是穿越不久,在通城遭遇伏击,李扶舟牵着她的手在屋脊上飞掠,抬头看一轮圆月的金黄。
    那时她被春日般的温暖吸引,那时她觉得那轮月亮大而完满。然而此刻在容楚背上,看这一轮寒光幽幽的上弦月,终知道这一弯才勾魂,他的背才人间最暖。
    一路向上,山石重叠,海水在脚下遥远地吟唱,天空高远又似近在眼前。她忽然伸出手,蒙住了他的眼睛,自我感觉很狗血地道:“闭上眼睛。”
    他笑,“蒙着我眼睛,还闭什么?”
    她哼一声,道:“小心脚下。”
    脚下已经没有嶙峋的山石,是一条逶迤的小道,乍看自然,仔细看却能现是用粗麻石铺就,和容楚的别墅比起来,别有拙朴意味。
    然后她看看面前的东西,和他给自己的别墅比起来,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来傲娇,叹口气松开手,道:“算了,今天都给你闪花眼了,还惊喜什么?”语气颇有些懊恼。
    容楚睁开眼睛,随即便笑了出来,太史阑越懊恼——送礼也能撞车。
    “我猜到这边这屋子是你的,但我没猜到它这么……”容楚绕着屋子走,上下打量,“用景泰蓝的话说……可爱。”
    太史阑歪了歪嘴。
    面前是一栋只有两三个房间的木屋,原木制造,只经过了简单的打磨处理,保持了原木的风味,走近了可以看见清晰的木纹,嗅见原木的自然清香,屋顶上藤萝垂到窗口,隐约露出里面手工编织的花窗帘。整个房子的造型是憨拙可爱的,圆木的檐角探出松绿的菇。
    这风格……实在很不太史阑。
    她应该造个铁屋才对。
    太史阑操着手,淡淡道:“据说,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童话木屋的梦。”
    “真的?”容楚牵起那段藤萝嗅了嗅。
    “假的。”太史阑面无表情,“我只是因为这块地方就这么大,只能造这样一个木屋而已。”
    确实,对海石山景致虽然好,却不是建造房屋的好地方,苏亚走遍全山,才找到这么一处地方,视野开阔,面对大海,两侧却又有山石相护,可以将屋子牢牢嵌在其中,不至于被海风侵袭。唯一的遗憾就是这样的好地方只有这巴掌大一块,她回头请示太史阑,太史阑倒没犹豫,就命在此处建房——她本来就是穷人,没打算金屋藏娇,建个小房子娶容楚,挺好。
    她想象着凭海临风的小房子,一定可以让容楚欢喜。
    不过今天被容楚的别墅撼了,她的得意自满顿时被重重打击,没想到他送她的也是房子,还是那样的房子。她的惊喜顿时打了折扣。
    容楚回身,看见她的表情,微微一笑。
    “很懊恼?觉得礼物重复了?”他上前揽住她的肩,“你错了。我觉得这才是最大的惊喜。”
    “你看,我们同时为对方准备了自己能准备的最精心的礼物——一个家。”他道,“如此心有灵犀,不约而同,正说明你我心意默契。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太史阑想了想,点点头,她向来不是个纠结的人,此时换个方向一想,也觉得两人能同时互赠屋子给对方,是件诚然惊喜美妙的事。
    要说遗憾,遗憾的是没能抢先罢了,不然懊恼的就该是他。早知道就先把他打昏,扛上山,往小屋子里一扔。
    “再说你这小屋子和我那屋子可不是一回事。”容楚笑道,“地形更有特色,景致更开阔,更私密也更温暖。看到它,我觉得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
    “是的。度假小木屋,两人世界。”太史阑抬起下巴,“吵架了有地方去。”
    容楚的眼光荡来荡去,看样子和她想的完全不在一个次元,大抵是“夜黑风高山顶无人大被同眠尽情嚎叫”之类的事儿。
    “可能不合你的审美眼光。”太史阑慢吞吞地道,“乡野简陋,不符合你华丽精致的关键词。”
    “不,美得质朴。”容楚眼神满意,“尤其这是你设计的。”他斜眼瞟着那飘着麻布窗帘的屋子,“房间只有一个吗?”
    “嗯。”太史阑道,“鄙人俸禄低,造不起大房子。房间里也只有一张大床。”
    “很好。”容楚眼睛亮,“那我们还等什么?去试试那张床……”迎上太史阑眯起的眼光,“……的模样。”一把抄起她,推开小木门。
    木门吱呀一声,听着让人想起茅舍竹篱人家的田园生活。一股木香扑入鼻端,清爽而温暖。迎面就是一个砖砌的壁炉,炉火已经点燃,红光跃射在两人脸上。
    “啊,这是什么……”容楚立即很有兴趣地凑过去,太史阑咧咧嘴,庆幸自己没有将所有现代那世的房屋风格都说给景泰蓝听。
    最起码这种壁炉容楚是没见过的。
    此处在山顶,又靠海,相对风大湿气大,冬天一个温暖的壁炉,可以抵消所有的缺陷。
    壁炉前一个躺椅,是太史阑安排特制的,铺了线织的褥垫,容楚抱着她过去,想要在壁炉前的躺椅上好好晃晃,忽然一顿,低头看褥垫。
    太史阑抿嘴,表情颇有些怪异,等着那句“好丑的垫子!”
    这垫子诚然很丑,丑到她这么厚脸皮的人,拿出来给苏亚带来的时候都有点不好意思,丑到她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本想就这么扔了,苏亚苦劝了半晌,她才同意用上。苏亚想铺在床上,被她拒绝了,最后放在不是很显眼的壁炉前躺椅上,指望着不被现,或者现时有壁炉的火光照耀着,能好看上那么一点。
    不过此刻她现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这垫子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越狰狞,垫子上四个图案看起来就和四坨排泄物一般的非主流。
    偏偏容楚还低头看得极为认真,都忘记将她放下来,太史阑盯着他高挺的鼻子,考虑着是不是要在他开口之前把他给闷了。
    半晌容楚伸手拿起那垫子,太史阑眼一闭——扔进火里就扔进火里吧,虽然她折腾了几个月,但容楚不能接受她完全可以理解……
    身下咯吱一响,容楚已经抱着她在躺椅上舒舒服服躺下来,随即身上一暖,一样东西盖上来。
    太史阑一瞧,自己的狰狞垫子。
    “嗯?”
    “我怎么舍得坐在上面?”容楚微笑,“盖着还差不多。”
    “呃……”太史阑摸摸柔软的毛线,“你觉得这垫子怎样?”
    “很好。”容楚点一点头,“很特别的织法,应该是用很粗的长针织的吧?不然不能有这疏朗。”
    太史阑瞧瞧,确实“疏朗”,疏得能穿过手指。
    她当初想给容楚打毛衣,算作给他的生日礼物。可毛线这个时空还没有,好在苏亚是个女工高手,听她描述之后,寻了专门的工匠和质地优良的羊毛,给她特意捻了粗线,又根据她的描述做了棒针,最后居然还连猜带蒙带想象,自己想出了编织方法。
    太史阑对此倒不算奇怪,毛衣编织法没什么技术含量,本就是人想出来的,不过因此,毛衣的现世提前了数百年也未可知。
    当然现在还没上升到毛衣这样的高段数,不过编编毯子,苏亚织了一个,又花了三天时间来教她,教到最后太史阑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天才,在某些方面,智商为零。
    所以此刻这个垫子,不仅“疏朗”,而且所有的洞,大小也不一样,宛如被身材不一的老鼠给钻过……
    “图案也很不错。”容楚犹自在欣赏,长指翻转着那柔软的线,“嗯,我们一家四口,寓意很好。”
    太史阑由衷佩服容楚的图案识别能力。能把疑似屎状物看出人形来实在是一项不可多得之技能。
    他是蒙的吧?
    “背景也好。”容楚眯着眼睛看那蓝一块白一块的色团,“蓝天白云大海,正合此处情境。”
    太史阑七体趴地——神人哉!
    四坨图案还能猜是一家四口,这一团团根本没界限的蓝白色团,看上去更像叮叮当当没洗干净的奶斑,他是怎么看出来“蓝天白云大海”的?
    自负智商不错的太史阑此刻终于忧伤地感觉到了智商的差异。换成她绝对会以为是叮叮当当撒尿了。
    “美丽又柔软。”容楚眼皮也不眨地说着昧良心的话,珍重地道,“别放在这里用旧了,收起来吧。”
    “别。”太史阑想着不赶紧用坏,难道还珍藏着等着遗臭万年么?叮叮当当长大了看见不得笑死?这两只绝对没有容楚待她厚道。
    “这是初学的试验品,以后会有更好的。”她狠,“精美的,整齐的,图案与众不同的!”
    “真的?”
    “毛衣!”太史阑继续狠,她就不信她斗得了太后整得了康王踹得了小三杀得了流氓,却搞不定毛衣一条。
    容楚很满意地亲亲她的脸,忽然抬头看向侧面,“我以为那是房间。”
    壁炉前抬高两层阶梯,做了矮矮的栏杆,围出了一个小小的饭厅。一张黄杨木桌放在飘着麻木花窗帘下,两把黄杨小椅子对面放着,桌子上也铺着和窗帘同色的格子桌布,放着粗陶的托盘和壶,一旁黑木罐子里盛着糖。桌子一边打了个同色木柜子,一排排放着各式的酒和器具,式样都是扑拙可爱的。
    “那是饭厅,饭厅后有个隐藏的很小的厨房,可以做些简单饮食。”太史阑拉他起来参观。
    容楚过去,在桌子边坐坐,又招手唤她,“过来。”硬拉她在对面坐了,托着下巴端详半晌,嗯了一声道:“果然这样瞧你,越觉得现世安稳。”
    太史阑眯眼,想象了一下穿着自己打的毛衣坐在对面的家庭妇男容楚,不能更赞同地点点头。
    饭厅旁边有一道木楼梯往上,容楚看看,“卧室是阁楼?”
    太史阑点头,从小她就对住阁楼很感兴趣,想着楼上脚踩地板的咯吱咯吱声音,便觉得静谧安好,可惜其余三只对她的爱好不感兴趣,都说那是鬼片必备道具。
    木楼梯底下有个往下的入口,平时以木板拉上,太史阑道:“地窖,放些不易霉烂的蔬菜食物,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藏人。”
    容楚拉着她向上走,木楼梯嘎嘎地响起,声音悠长沉缓,太史阑微微有些恍惚,仿佛看见老去的容楚,提着一盏油灯,拉着自己慢慢上楼,灯光微黄,照亮两双苍老满是皱纹的手。
    她微微一笑。
    如若真有这一日,便好。
    容楚站在阁楼口,修长的身躯将整个阁楼堵得严严实实,声音里有惊喜,“床!”
    ------题外话------
    有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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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床前男女!
    有甜蜜对手戏!
    如此完美!还需要什么?
    票票切克闹。
    校园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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