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录2——花尽酒阑春到也 - 漫相思结局（3）

    “相思，没有时间了，你还是快随我们去轮回台吧，不染就连你也会魂飞魄散的”糖莲子忧心忡忡的皱眉劝道。
    “小莲子……我是不是很傻，我是不是很蠢……”
    “不是的，你只是太爱木道长……才会……也许，溟鲛道长说的对，放下执念，忘掉前尘过往，才能解脱……你才不会一直这么折磨自己……”
    ：若换做你是我，你会换掉一切么?”相思忽然回过头来，直勾勾看着糖莲子，糖莲子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我…………”
    她不敢承认，如果她是相思，也许也会和相思做出一样子的选择，她们很像，都无法承受与至爱分离的痛楚，与其相忘于江湖，看着曾经的爱意一点点消亡，她们都会用更惨烈的方式让这粉爱延续下去，哪怕是死……
    “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小莲子……”漫相思轻轻笑了，“虽然经历千辛万苦，但是好在你爱的人还在你身边，可是我……我再也等不到他们回来…………再也等不到了…………”
    糖莲子纵然心中不忍，她还是道出了实情，“阿筮说木樨雪的魂魄被困在幽冥之间的血湖里，任何亡灵都无法进入，所以……”
    ‘所以，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我都无法再看见樨雪师叔是么……’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从眼睑下滚落下来，至痛无声，糖莲子心疼的握紧她的手指，刺骨的冰冷，她忍不住也跟着落下泪来，哽咽着说道，：“至少……你不该再辜负溟鲛道长，他为了你……，相思，不要再让他失望了……好不好，我们都希望你可以重新开始，忘掉这一切……放过自己……好么……”
    “溟鲛师叔……我从来都没有对他好过……在昆仑山时，我嫌他古板无趣，管教甚多，总是顶撞他忤逆他惹他生气，后来我仗着他不会离弃我，就总是朝他发脾气，一次次迁怒与他，一次次为难他，我知道……我知道我让他很心痛………我应该对他好一点的……我应该对他好一点……”
    相思红着眼睛说着，眼泪不由自主的顺着眼角流淌下来，她又想起溟鲛红着眼睛，近乎哀求的看着她，让她不要走，那如雪山般高冷孤傲的人近乎卑微的求她和自己回昆仑山，她一次又一次对他眼里的深情和痛楚选择视而不见，她在他面前总是任性的像个小孩子，因为她知道，她再怎么胡闹，他都不会离开她……他总会留在她身边……
    “小莲子，我好想溟鲛师叔……我好想他……我好想念……溟鲛师叔……”
    她将脸埋在糖莲子的肩膀上，哭的泣不成声，悲痛欲绝：“我闭上眼睛，便看到他被幽冥烈火灼烧，他的身体一寸寸被火焰吞没……我好害怕……可是我却救不了他……我没有用，我没用！！！！！我是废物！！我是废物！！！！！”
    她突然抬起巴掌朝着自己的脸上一巴掌一巴掌的狠狠扇过，那白皙的面容很快便红肿起来，糖莲子急忙拦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眼睛湿红一片，心疼不已的哭着说道，：“不要这样……不许打！相思！！木樨雪和溟鲛他们都不想看到你这样，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我是不祥人！谁和我在一起，我就会害死谁，我是不祥人……你也离我远一点……远一点……”
    “不是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是！就是这样的！他们都是因为我才被贬落凡间……我救不了木樨雪，还害的溟鲛师叔魂飞魄散……还有镜不染…………他们本来都可以好好地活着，是我的出现……害的他们如此，是我的错……我的错……该死的人是我……是我……”
    见她又心魔入妄，双眸通红如血，糖莲子心急的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大声道，：
    “相思！你清醒点！你答应过溟鲛会忘记过去，放下执念的……难道你想让他白白牺牲么……相思……你不要再想了……你放过自己，放下执念，好不好？？！！”
    漫相思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目色空洞而绝望……
    “到时间了，不可以再耽搁”
    筮坞戍出现在他们身后提醒道，手中一个波光闪烁，
    “这是轮回境，你魂魄进入这里，自会入六道轮回，再世为人，只剩下一炷香的时间了，一旦轮回境关闭，你就无法离开这里”
    “相思！你快进去！”
    漫相思看了一眼那轮回镜，沉默了片刻，轻轻道，：“我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可以吗”
    “相思，时间来不及了……”
    “那里就是血湖吧，我只是想去将血湖边和樨雪师叔道别……虽然我看不见他，但是我相信他会听见的……”
    “那我陪你去”
    “我自己就可以，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好，那你尽快！”
    阴风阵阵，几只鬼鸟在暗红色的叶子上盘旋不休，时而发出几声尖锐的叫声。
    “奇怪，她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糖莲子不放心的踮起脚尖朝着远处张望。
    筮坞戍看着手中闪烁的火光，却忽而面色一变，：“糟了！出事了！”
    “什么事？！”
    “她逃走了……”
    三百年后。
    炼狱深处，尸山火海一片，充满了血腥的味道和痛苦哀嚎的声音。
    一个瘦弱的白色身影在满是泥泞血路上搬着沉重青铜桶，桶里面装满了石块和泥浆，她浑身满是污泥，也不知被什么重重绊了一下，她摔倒在地上，一根鞭子立即毫不犹豫的抽了过来，她倔强的不肯呼痛，第二道鞭子顿时呼啸而来，她身上的衣服被鞭子抽的撕裂开，露出斑驳的血痕。
    ”臭丫头!还不起来干活！装死什么!”鞭子混着风声呼啸而来，她闭起眼睛准备承受剧痛，可是那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来，
    耳边一个若暮鼓晨钟似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淡淡的鼻音传入她的耳中。
    那熟悉的声音，让她整个身子都蓦然僵住了，仿佛五雷轰顶一般，在耳边炸裂开来。
    “相思…………”
    那声音阔别了几百年，如今突然听到让她恍若梦中，意识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再真实。
    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凌乱，更多的却是震惊和心痛，那么轻飘飘的传了过来，，飘落在她肩头上，却宛若一块巨石压身。
    漫相思若无其事的缓缓站起身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摩挲过地上那两个黑漆漆的石桶，，步路蹒跚的向前走去。
    “……相思！”一个温暖的手臂紧紧抓住了她纤细的胳膊，她瘦了很多，那细细的胳膊似乎稍微用力便会掐断一般，他眸底心疼之色更甚，
    那鬼差已经被木樨雪施了定身术，不能动也不能说，无法再干扰他们。
    漫相思没有回头，只是神色极为平静的看着前方，：“公子认错人了，这里没有叫漫相思的人”
    说罢，再次向前走去，木樨雪那一双秋湖山色似的眸子似是被什么狠狠蛰了一下，他大步追上前去，挡住了她的去路，但是当他仔细端详眼前少女时，不由大惊失色，如玉的面色猛然间苍白若雪，
    “相思……你的眼睛怎么了？？！！！”
    “让开！”漫相思皱起眉头，那一双失去神采，空茫茫的眼睛虽然没有焦距，但是小脸上却猛然愤怒了起来，神色愈加冰冷。
    “你真的……看不见了？？！为什么会这样？是谁伤的你，你告诉我！！”木樨雪不肯放开她的手，目色含怒的追问道，那一向温和清净的面容掠过一抹若有若无的杀意。
    “呵，木樨雪，迟来的关心，不觉得很可笑么？”
    她忽而轻笑了起来，脸上笑容冰冷而嘲讽，她第一次叫他木樨雪，而不是师叔，憔悴瘦弱的小脸上一片冰冷麻木，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天真空灵，眼前的女子满身污泥血垢，狼狈不堪，目光空洞，毫无生气，气息冰冷，更像是一个行尸走肉。
    木樨雪只觉心若刀割，目光愧疚而卑微，苦涩的开口道，：“相思，你在恨我……是么……”
    他问完的那一瞬间便后悔了，因为他很快便在那小脸上看到了浓浓的恨意和冷漠至极的嘲讽，
    “你想听我说什么？不，我不恨你，我还爱你？呵呵”
    他眼眸里眼带着潮湿的红氲，无比愧疚的缓缓道，：“相思…………我知道我错了，我找了你很久才找到这里……我带你走，我们一起回昆仑山……我会治好你的眼睛，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你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她猛然的甩开他的手，苍白的脸上冷的仿佛结成冰，声音微微颤抖着，：“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更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你走！！！！”
    “你果真是在恨我……”木樨雪微微垂眸，那清净慈悲的眉眼之间怅然若失，一片痛色。
    漫相思眼眸含泪，目光尽是决绝的恨意和悲伤，哭着说道，
    “对！我恨！我恨你！！我恨不得时光倒流，从来没有遇见过你木樨雪！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我当初苦苦哀求你跟我回昆仑山的时候，你有没有理过我？我求你喜欢我，求你带我走，你有没有答应过？！！我被你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花了几百年日日求你醒过来，求你回到我身边，你呢……你只会一动不动的躺在水晶棺里对我不理不睬！！！！！你知不知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我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来的……你知道我一个人有多害怕，多孤独，多绝望么…………我恨你丢下我一个人，恨你让我承受那么多痛苦！！！我……更恨……只有我一个人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只要我一个人画地为牢，一直被困在原地！！！”
    “怎么了？你现在的日子太过无趣了？又想来消遣我么？”
    木樨雪喉头越发干涩，目光苦涩而急切的解释道，：“我没有消遣你，从我醒来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找你……相思，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你原谅我好不好……”
    “太迟了，我们回不去了”她漠然的冷着脸，脸上的泪水似是被风尽数垂落，不见踪迹。
    “只是这一次，你原谅我……相思，……我我知道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我也知道是我不够珍惜你……你给我机会弥补这一切……好不好……”
    木樨雪紧紧抓着她的手，凝神注视着她，生怕她会再一次在他眼前消失，那清清浅浅的眸底含着她之前从未见过的缱绻深情，
    “我很想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们一起回昆仑山，回清堤雪芦……我想，我想……和你一起白头偕老……”
    漫相思别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辛酸的眼泪，只是故作冷漠的冷笑道，：“对不起……你是在替谁说对不起呢……又是以什么身份？是堤青苏，还是木樨雪？”
    “……”
    “堤青苏，那个我欢欢喜喜心心念念，爱到骨子里的驸马却害的我国破家亡，害得我沦为丧家之犬，还被所谓的青梅竹马毒成了怪物，最后再被刺伤射下悬崖……我那么喜欢你，你却一次又一次的伤我……你的每一个身份都在一次次欺骗我，利用我，伤害我！”
    “你知不知道，我很多次都在夜里问我自己，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有没有在乎过我！我一次次地为你画地为牢，痛苦挣扎，执念入妄，可是你呢……你从来都没有，从来都没有真真正正喜欢过我！！”
    她嘶声尖叫着，这几百年来的委屈苦痛哀怨全都在面对他时若山洪暴发，难以阻挡，倾泻而下，无休无止，绝望难停、。
    “我有！我有喜欢过你！！清堤雪芦只有一个人才能踏入，你在我心中与其他人不同！只是……只是我被心魔所困，一次次对你的感情视若无睹，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负心于你……你原谅我…………只这一次，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好好珍惜我们的感情……”
    她微微叹了口气，耸了耸肩，凉凉淡淡的笑了，神色无动于衷，
    “可是，木樨雪……我已经不爱你了啊”
    他眼神恍惚了一瞬，心口传来绵密似针的疼痛，陌生至极，那清淡的眼底陡然间波澜起伏，眉心微皱，
    “相思……！”
    “呵……”漫相思凉凉笑了，她目色空茫茫的看着他，唇边笑容妖娆的让人不适，
    “其实当初……我只是看师叔生的那般秀色可餐，便一时见色起意，垂涎不已，才会做出那么多蠢事。现在静心想来，却是愚不可及，可悲可叹……至于现在么，我实在是对你提不起兴趣，甚至，你在我身边多待一会儿我都觉得恶心反胃！”
    “……你撒谎！漫相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眉头一皱，猛然见握紧她的手腕，好看温润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眸底尽是心痛和困色，
    “为什么你要说这些话？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会不爱我！”
    三百年前，木樨雪从瑶台苏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重回仙界，并恢复了月桂仙君的身份，他还在旋光镜中看到了他这几百年的种种过往，他看着自己和漫相思的三世情劫，看着相思为他一次次伤心欲绝，痛苦绝望，看她一次次的为了救自己而伤痕累累，遍体鳞伤，他的心也跟着一阵阵剧痛，他此刻是谁，都已经无所谓了，他只知道他不想再和她一次次错过，一次次让她一个人那般痛苦绝望，他想好好的守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白头偕老。
    她是那个总爱闯祸的小仙婢也罢，是刁蛮任性的越国公主也罢，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偏偏被他伤的遍体鳞伤的漫相思也好，他都要找到她，他要好好守护她，上天入地，粉身碎骨，他都要和她在一起，他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他要与她生生世世，白头偕老……
    “你信不信随你，我说不爱便是不爱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他还想说什么，却觉眼前一阵呛人的黑雾弥漫四周，待黑雾散去，相思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翌日。
    漫相思来到血湖边如往常般准备干活，却发现属于她的那些活计都被人做完了，而之前对她凶神恶煞，疾言厉色的鬼差们也对她毕恭毕敬，一个个陪着笑脸。她虽然看不见，却能闻到这附近那人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气，自然也就一下清楚了这般变化皆是因为木樨雪。
    她心烦意乱的转身匆匆往另一处崎岖的小路走去，她走得很快，很快，生怕他又会追上来纠缠，不过她眼睛看不见，走着走着，脚下不知绊倒了什么东西，她整个人却猛地向前扑了过去，却意外的跌进了一个人胸膛。
    那个胸膛满是冰冷之气，带着濛濛飞雪在四周飞扬，最终轻轻扑落在她脸上。
    漫相思身子猛然一僵，面色愈加惨白。
    难道……是他……他也来了？！
    眼泪忍不住的滴落下来，她狼狈的低下头。不想让对面之人发现，她可以在木樨雪面前忍住不哭，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面对这个人……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她却委屈的不停想掉眼泪……
    没用，真是没用！相思在心里狠狠咒骂自己，随即抬手使劲蹭着脸上的泪水，却不想蹭破了脸上结痂的伤口，血水混着泪水流下来，将她的小脸弄的斑驳一片，异常诡异。撕裂的痛从脸上传来，她的动作却更加凶狠，没错，就是要痛，痛了她才能更加清醒……
    “别再蹭了，都流血了……”冰冷的手指心痛的拽住她的胳膊，那一双宛若风雪萦绕的眸子怜惜的注视着她，如冰似雪的面容若谪仙下凡，一如往昔。
    “为什么你也要来！我只想在这里过平平静静的生活，你们不要再打扰我！”
    “跟我们回去吧，相思……让我们一起照顾你，好不好？”
    “我不会回去的！你回去做你的神君不好么？？我再也不想做什么守门仙婢，被你无视了几百年，更不想守着那些繁文缛节，稍有差池便被你惩罚万劫不复，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我才不要回去！我在这里自由自在，每一天都很开心，我不想看见你们，你们立刻离开这里，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溟鲛的眼底渐渐染上了一片雪色，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和想念，
    “你知道我不会再那样做！…前尘种种都早已过去，我说过……我只想做溟鲛，你也只是漫相思，他也只做木樨雪………我们只想带你回昆仑山，像是以前一样我们一起过平平静静，快快乐乐的日子，不会再有繁文缛节捆缚着你，你会自由自在，做你想做的事……”
    “我想做的事就是留在这里，我根本就不想看见你们，更不想和你们再有一丝一毫的纠葛！你们放过我好不好，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在这里怎么会开心快乐？你是怕后土娘娘不肯放你走么？我现在就去找她！”
    “不要！你不要去！！”漫相思慌了，脸色煞白如雪，她猛然从衣袖里拔出一个乌黑匕首，尖锐的匕首抵着白皙的喉咙，面色绝然的红着眼睛看着他，眼泪从羽睫处扑落下来，：“你若是再逼我，我就死你面前，反正我现在只是一抹残魂，大不了就一了百了，从此烟消云散，这倒也好，至少图个清静！”
    眼见那尖锐的匕首就要刺破她的肌肤，他面色一变，急声道：
    “不可！好……我答应你，我不去找后土娘娘……你把匕首收起来！”
    “你走！我要你走！！！！”她崩溃的大叫着，抵在喉咙上的匕首终究是划伤了她的皮肤，有血流淌出来，她却哭着拒绝溟鲛再靠近她半步，
    溟鲛知道她素来性子刚烈决绝，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垂下眸子，黯然往后退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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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沉寂，焰火依然在灼热的大地上燃烧着，几只鬼鸦盘旋在枯木上方，时而发出几声诡异凄厉的叫声。
    相思坐在破旧的小院子里，想着三百年前和后土娘娘的对话，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
    三百年前，她终究还是不肯投胎转世，所以趁着糖莲子不备偷偷逃走，她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来到了后土娘娘殿前。她在那殿前跪了二百年，后土娘娘才肯开殿门见她。
    她求后土娘娘救木樨雪和溟鲛，帮他们可以重聚神魂，回到仙界，让一切回到最初，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毕竟一切孽果皆因她而起。
    如果当初她安分守己，只是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守门仙婢，没有动情，她就不会偷偷闯入殿内，误烧嫁衣，私自出逃，就不会牵连那个与世无争的月桂仙君，更不会害的他为了救自己贬下凡尘，也不会牵连这么多人。
    落得如今这般地步。一切都是她的错，所有的罪孽就该由她一人承担。
    她发誓只要后土娘娘可以帮他们二人重塑仙身，返回仙界，她愿意永生永世留在十八层地狱之中受尽诸般刑法苦楚，不见天日，永无断绝，永无轮回。
    后土娘娘终究还是被她感动，成全了她，也让她记住自己的誓言，永勿违背。
    她在这里已经百年了，好像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不再对木樨雪和溟鲛再有任何执念，她的心好像真的变成了一潭死水，再也不起一丝波澜。
    她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自己有朝一日魂飞魄散，却没想……他们竟然会找到自己，还是如此狼狈不堪，面目丑陋的自己。
    她不想再面对他们，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一个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淡淡的檀木香气，从四周弥漫开来，宛若在人间时，天上散落的月光。
    “我带了紫菱膏来，可以医治你身上的鞭伤，我帮你涂上，好么？”木樨雪小心翼翼的轻声说着。声音低沉若暮鼓晨钟，余音绕梁，甚是好听。
    这几个月来，木樨雪每日都会来帮那些沉重的伙计，她不与他说话，他也不强求，只是每日陪在她身边，她还没动手，那些杂活已经被他抢先做完了，只留一些最简单的给她，还会拿很多清清甜甜的汤水想哄着她喝下，说是给她补身疗伤用的，相思从来不喝，总是毫不领情的用力一推，那些熬煮了好久的膳汤便全都洒落在地上，被蛰伏在石缝间的毒蛇虫蝎抢着喝了去、
    木樨雪眸子中的光彩暗了暗，却并未有生气，只是温温淡淡的说，：“这个不喜欢的话，我明日换一碗汤来”
    见漫相思不说话，木樨雪又轻声道，：
    “这些鞭伤很深，如果不抹药，会留下很多伤疤……”
    “伤疤？”漫相思突然笑了，她目色空茫茫的站起来，笑容刺眼而冰冷，：“你觉得这些伤疤很丑是么，我身上还有很多这种伤疤呢，你想不想看！”她说着，便毫不顾忌的猛然间扯开自己的衣襟，那雪白色的肌肤上全是一道道的触目惊心的鞭伤，一道道血痂在雪白肌肤上触目惊心，甚是骇人。
    “……！”木樨雪目色震惊而心痛，声音不由有些微微发颤，心口像被猛然刺痛了一下，：“怎么会……！”
    他记的相思其实是很怕痛的，他不知道她日日要承受这些痛苦是怎么一复一日熬过来的。一想到她的那些痛苦，他便仿佛觉得那一鞭鞭都抽在他的心口。
    “是不是很丑？、！觉得我恶心了！！那就离我远一点！！！”她突然像个发怒的小野兽狠狠的把木樨雪往后推去，她什么都看不见，所以也并不知道男人眼中的心痛，只是觉得他不说话一定是真的被自己身上的伤吓到了，心中更是酸涩委屈，只是像一头狂怒的小兽不停的推着他，想将他推出自己的世界。
    “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你走！！！”
    没成想身体却被那充满檀木香气的怀抱紧紧抱住，她神色僵了一下，随即便激烈的挣扎起来，直到那冰凉凉的泪滴一滴，二滴，三滴的，落在她的肩头上，她不由怔住了，一瞬间忘记挣扎，
    他……这是哭了么……这好像是第一次，他为了她，哭了……
    “相思，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不要再留在这里，和我走……和我走，好么……”木樨雪乞求着，从未如此卑微的乞求着她，那若莲花似的薄唇边上还沾着一滴泪，温柔沉静的面容含着难以融化的心痛，他喉头缓慢滚动着，哑声道，：“让我带你走，相思……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漫相思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忍耐着锥心刺骨的痛楚，紧紧闭着眸子，泪水涟涟，
    “放过我吧……”
    她从他怀中滑落下来，缓缓的跪在他面前，面色凄然而悲伤，
    “樨雪师叔，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相思……”
    “不要再来折磨我了……我不想再爱你了，爱你太痛苦了……我不想再承受那些痛苦，我承受不住了……我求求你，你走吧……你放过我好不好……”
    “……相思，你起来……”
    “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放过我……我求求求你……我求求你…………好不好，我求求你……”她说着，便当真跪着给他磕起头来，木樨雪心痛的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硬生生拉进了怀里紧紧搂住，他心口很疼，疼的心慌意乱，那一向清净沉稳的黑眸也跟着一片兵荒马乱，清寒的目色带着湿冷的疼痛，他紧紧皱眉，凝视着她的眼睛，眼眸渐渐泛红，
    “我们之间一定要如此么？！相思，你真的一次机会也不愿意再给我？”
    晶莹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路流淌下来，一滴滴落进他充满凉意的掌心里，她垂下头不再去看他，一字一顿道，：“只要你离开，只要你离开，我们都不会再这么痛苦了，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ps：喜闻乐见的追妻火葬场，大家都想看虐师叔，必须虐一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