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孽子 - 第1163章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王郎君，刚刚新罗朝廷宣布了最新的政令，不再强制性要求所有的交易都使用新元进行结算，并且表示这个月金城官员的俸禄将会恢复以前的发放模式。
    为了安定金城官员的心，新罗朝廷还准备在明天先给各级官员发放五十斤的大米呢。”
    如家客栈，贺建再一次把最新的消息带给了王有才。
    “好，太好了！这么一来，新元算是彻底的废了，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可能被新罗百姓接受。这个时候我们所有唐人的铺子，可以散布消息出去，我们除了接受以往的金属货币之外，还可以接受唐元支付。”
    王有才念念不忘的还是把唐元推广开来。
    到目前为止，打击新罗发展势头，打压新罗钱庄，废除新元的目的已经基本上实现了。
    但是推广唐元的任务，却是刚刚开始。
    “眼下是推广唐元的好时机，但是也可以说是推广唐元最不利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不要去刺激那帮新罗人？”
    贺建犹豫了一下，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虽然唐元的稳定性比新元要高无数倍，但是终究也是一种纸币。
    新罗百姓被这么一折腾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相信纸币，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事情。
    “新罗人这一次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局面其实没有到不可收拾的程度。眼下他们基本上是准备废止新元，那么市面上各种货物的价格立马就会往下掉，逐渐回归到正常水平。
    但是新罗的粮食价格这么高，旁边百济等地的商人看到商机之后，立马就会运输大量的粮食过去。到时候金城粮食紧缺的局面，很快就会得到缓解。
    最近几年，整个半岛上都是风调雨顺的，粮食库存其实是比较充足的，只要百姓们不会饿肚子，这个国家就很难乱起来。
    不过，我们这么一折腾，也算是把新罗过去几年积蓄的财富，都给掠夺走了，也不枉我们来了一趟金城。”
    王有才看问题看的很透彻。
    他没有指望自己这么简单的一搞就把新罗给搞没了。
    越是这种底蕴深厚的国家，抵抗风浪的能力就越强。
    “既然如此，要不我们干脆疯狂一把，将库房里剩余的那些新元，全部处理出去，哪怕是半卖半送一样的，我们也好让它在市面上流通，给新罗人增加一点乱子。”
    贺建知道库房里的那些新元，是不可能带回去的。
    与其费尽心思的把它销毁，倒不如投放到市面上去。
    只要投放的过程不会产生额外的支出，哪怕是不挣钱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能够恶心你，那就够了。
    “没问题，这个事情可以交给你去办理。乘着这个机会，买一些新罗的田地也可以，反正要尽快把这些钱财花出去，哪怕是明知道会亏本的生意也可以去做。”
    伴随着王有才的这话，金城里头的新元的购买力，进一步的下降了一个台阶。
    ……
    “刘掌柜，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凶险了。之前在书院里上课的时候，教谕们提到过金融战争这个词语，当时我还没有什么感觉。
    现在经历了金城的这一场风波，我对金融战争这个词语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了。”
    金城城外，一个车队缓缓的朝着汉城而去。
    陈斌跟刘文飞一行收拾好行囊，踏上了返回大唐的道路。
    “确实凶险无比！好在我们及时的把手中的新元全部都兑换出去了，要不然这一次可就是血本无归了。原本一新元可以兑换一文铜钱，但是我昨天去打听了一下，现在十新元都兑换不到一枚铜钱了呢。”
    刘文飞也是第一次发现商业买卖，居然会因为结算货币的问题，变得风险如此之大。
    这种情况，是他经商多年从来没有碰到过的。
    “回到长安之后，我准备好好的写一篇论文，陈述货币超发带来的风险，一定要警示大唐皇家钱庄，不能走新罗钱庄的老路，否者后患无穷啊。”
    在陈斌看来，新元会在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出现这么富有戏剧性的变化，更新元的超发是有着非常大关系的。
    虽然他不知道这超发的货币其实是王有才搞出来的，但是这并不妨碍陈斌判断出这场危机其实是货币超发带来的。
    “嗯，确实有必要整理一下。我们大唐现在也在推广唐元的使用范围，如果一旦出现跟新罗人一样的情况，那么给大唐带来的后果绝对会比新罗还要惨重。甚至《三国演义》之中说的‘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情况都会提前出现也不奇怪。”
    刘文飞对大唐还是很有感情的，自然不希望这个刚刚强大起来的国家，那么快就衰落下去。
    “我前几天在如家客栈见到王有才了，虽然我们只是简单的寒暄了一下，但是我感觉新罗如今的局面，可能跟他有一定的关系。”
    陈斌沉默了一会之后，跟刘文飞爆料了一个重磅消息。
    “王有才？那个帮楚王殿下从天竺带回来巨额财富的王有才？”
    刘文飞自然是听过王有才的大名的。
    事实上，长安城的商家，但凡是混出了一点名堂的，，就没有谁是没有听过王有才的。
    这可是今年大唐商圈最火的人。
    “是的，我们两都是观狮山书院商学院的学员，不过他的成绩一直都比我好，算是商学院最有名的学员了。”
    “可新罗钱庄是人家金文通搞出来的，新元也是新罗人自己发行的，你怎么会觉得现在的局面跟王有才有关系呢？”
    刘文飞有点不是很清楚陈斌为什么会说新罗的局面跟王有才有关系。
    “新元的出现，其实是模仿大唐皇家钱庄的唐元，按照他们的宣传，所有的新元也都是可以自由的兑换铜钱的。在刚开始的时候，也确实如此。
    但是，市面上各种各样的货物，在新元出现之后，很快就开始飞涨，这是不合常理的。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推动，或者使出一些绊子，不应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从理论上来分析，会产生这种情况，基本上就是只有一条，那就是新元超发了。只有新罗钱庄对外发行了远远超过新罗自身需求的新元，并且这些新元并不是通过百姓主动那金银去兑换的渠道流到市面上的。”
    陈斌毕竟也是观狮山书院商学院的学员，对于经济理论和一些运行的逻辑，还是懂的不少的。
    “新元超发？非正常渠道流到市面？”
    刘文飞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但是他有点搞不懂，新罗人为何会这么短视。
    能够大规模的印刷新元，并且拿到市面上去购买货物，这只能是新罗钱庄内部的人才能做啊。
    “是的，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现在的这个局面。不过那个金文通我也是了解了一番，按理来说不是那么短视的行为，但是偏偏却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所以你觉得这个事情背后，有王有才的因素在里头？”
    “我不敢确定，但是如果有王有才在背后推动，那么许多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刘掌柜，你应该也听说了，这段时间有许多唐商大手笔的购买新罗的各种货物，然后运输到汉城和港口，全部都最终被运回了登州。
    虽然新罗的山货等物资在大唐卖的还不错，但是远远没有到让大家不惜一切代价的买回去的地步啊。”
    陈斌显然也是主意到了市面上各种大手笔买货的行为。
    金城说大很大，说小其实也很小。
    王有才的人那么大手笔的买东西，想要不引起人的注意都难啊。
    只不过他的这些买卖，都是非常正常的交易，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那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了。就在前几天，东海渔业金城驻地的人以天价的价格从各个粮食铺子购买了一批粮食和物资，然后就存放在驻地里头了。
    他们的这些行为，算是彻底的把金城的粮食价格推到了一个超出大家想象的恐怖价格，也为新元的崩溃放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刘文飞的脑子也不差。
    陈斌这么一分析之后，他也感受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新罗人搞出新罗钱庄，想要跟大唐皇家钱庄抢生意，结果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直接就被楚王殿下的人轻轻一还击，就崩溃了。
    依我看，没有个几年的时间缓冲，新罗人想要恢复到去年的实力水平，都很困难呢。”
    这个时候，陈斌心中也对王有才多了几分佩服。
    这种一人压制一国的行为，实在是让人心潮澎湃啊。
    “反正我们这一次把金城的分号都给转让出去了，未来几年估计都不会在新罗大规模的投资，他们有什么变化，都不是我们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刘文飞突然觉得外面的世界好复杂，他还是在大唐境内好好的混着吧。
    ……
    “圣骨，金城的新罗钱庄，今天也挺不住，正式的关闭了。只是我就有点搞不懂了，为什么我们库房的所有金银铜钱都被兑换出去了，但是还有无数的人拿着新元要我们兑换呢？”
    金文通满脸憔悴的站在金胜曼的面前。
    局面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要不是金庾信将军带着大军入驻金城，估计那些拿着新元却是兑换不到铜钱的百姓，能够来个当街起义。
    这对金文通的打击是非常重大的。
    “你也不用纠结了！肯定是有人私下里印刷了大量的新元投放到市面上，然后推高了物价，最终才有了现在的这个局面。
    我已经专门安排了去印刷作坊调查了，并且还专门审讯了好几拨人，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那么就说明私下印刷新元的，不是新罗钱庄自己的印刷作坊，而是另有其人。”
    金胜曼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虽然金德曼没有怎么责怪她，但是新罗如今的局面，跟她肯定也有关系的。
    一下倒退三五年，这话绝对是一点也不夸张。
    “另有其人？可是我们的印刷作坊，已经集结了整个新罗技术最好的匠人了，外面的人哪怕是私下里搞一个印刷作坊，也不可能搞得比我们好啊。
    再说了，不管是谁在新罗搞出这么一个印刷作坊出来，都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并且看着新元投放的规模，他们印刷的新元数量，比我们自己印刷的要多很多倍呢。”
    金文通觉得自己已经团结了新罗大部分的勋贵，没有理由这些人会在私下里再拖后腿。
    至于其他勋贵，哪怕是有实力捣乱，也不敢干出这种祸国殃民的事情来啊。
    “你说的没错，新罗钱庄印刷作坊的技术，已经代表了我们新罗最高的水平。但是并不表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的水平了。你看看这两张新元，有什么不一样没有？”
    金胜曼一边说，一边从桌上拿起了两张新元。
    这是她安排人多方调查对比之后得到的结论。
    “这一张新元，应该还是我们自己的印刷作坊印刷的，但是另外这一张的话，看上去印刷的似乎更加清晰一些，不大像是我们自己印刷的。”
    金胜曼已经把话说得那么透彻了，金文通自然知道眼前的新元有一张是假的。
    可是这假的新元制作的比真的还要真，这让金文通上哪里说理去？
    “没错，这张新元，不是我们自己印刷的，我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也不需要再去调查，我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是唐人搞出来的。”
    “唐人？”
    “没错！他们有实力，也有动机去这么做！并且，我找人了解了一番，这段时间各个铺子里的货物，大部分都是被唐人买走的。他们挥舞着新元，根本就连价格都不跟你讲，你开多少价钱，人家都要。
    可是我也了解了一下新罗钱庄新元兑换的情况，虽然也有唐人去兑换，但是兑换的金额非常有限，根本不足以这样大手笔的购买货物。”
    金胜曼不愧是金胜曼，金文通没有搞定的事情，最终还是她给搞清楚了。
    但是搞清楚了也没有什么用。
    先不说没有证据，哪怕是有证据，她也不敢跟大唐撕破脸啊。
    因为她已经发现了，这帮唐商，似乎都跟东海渔业有着紧密的联系。
    而东海渔业在大唐代表着什么，金胜曼自然是一清二楚。
    “这些唐人……他们也太过分了！”
    金文通脸上铁青，显然很难接受这个结局。
    “没办法，弱肉强食啊。再说了，人家做的漂亮，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我们抓住把柄，如今局面都这样子了，我们再说其他的，反倒是会让人觉得是想找唐人来背锅。”
    金胜曼这话，让金文通无话可说。
    不过，他心中的郁闷，却是一点也没有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