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满棠 - 第431章 是现在的她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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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失去的悲伤感填满胸腔。
    她后悔了。
    后悔以前不该一直冷著他。
    他陪了她六七年啊。
    人生能有几个六七年,他从二十几岁,熬到如今三十多岁了。
    他顶著他父亲施加给他的压力,不曾动摇过、退缩过,一直留在京中陪著她和孩子。
    换成旁的女人,心早就被他捂热了吧。
    可她的过往,把她变得冷血冷情,他陪了她两三年都捂不热她的心。
    她只是习惯了有他的存在。
    后来因为怕他分走她的孩子,她才勉强同意他继续来將军府。
    他一如既往陪在她和孩子身边。
    一陪又是一年,两年…
    直到小儿子生病晕厥、反覆不好,她才知道他的陪伴有多珍贵,她才开始动摇,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心底对他重新滋生出爱意。
    可她太理智了。
    她知道自己给不了沈东灼正常的男欢女爱,她从来不敢去回应他。
    哪怕他两个月前要去远东,她跟他说的五年之约,想的都是他回远东后就能慢慢忘了她和孩子,她不是真想要等他五年之后来娶她…
    现在她后悔了。
    以前不该那样对他。
    可他醒不过来了,一切都晚了。
    孟梁安伏在沈东灼胸膛下方哭得身子发颤。
    终究,是现在的她负了他,而非当年的他负了她。
    哭了许久,孟梁安才渐渐冷静下来,她怕压坏了沈东灼,忙直起身,用袖子拼命擦著被她哭湿了的被褥。
    夏日的被子轻薄,她怕被她哭湿了的被褥,会弄湿沈东灼的衣裳。
    之后坐在床边,跟被抽走了神魂般,就那样坐了一夜。
    次日两个孩子睡醒来找她。
    她憔悴得不像样,孩子和嬤嬤都有些被嚇到,嬤嬤担心喊她:“县主…”
    “今日孩子不去宫学了,带他们去用早膳,然后带他们去园玩吧。”孟梁安疲惫说完,低头哄两个孩子跟嬤嬤去。
    两个孩子趴在床边看了几眼爹爹后,才跟嬤嬤离开。
    丫鬟送了早膳过来。
    孟梁安一口都没吃。
    她摸沈东灼的身体,摸沈东灼的鼻息,身体还是温的,也还有鼻息。
    然后她就趴在了床沿边。
    她很疲惫,很累。
    但她睡不著,就那样趴著。
    姜心棠知道昨日是一月之期,昨日她来了將军府,想看沈东灼有没有醒。
    可昨日沈东灼没醒。
    她担心安安姐,昨夜想留在將军府陪著安安姐,但萧迟不答应她留在將军府过夜,很晚了还出宫来把她带回宫去。
    她一整夜都不怎么睡得著。
    用完早膳,三个孩子都被送去宫学后,她就又急急出宫去將军府。
    入將军府时,见將军府一切正常,姜心棠才暗鬆口气。
    她去了孟梁安院中。
    孟梁安的贴身丫鬟见她来,红著眼眶告诉她,县主昨夜守了世子一夜,好像哭了,今日一口早膳都没吃。
    姜心棠听丫鬟这样说,就知道沈东灼还是没醒来,但也还活著。
    她入里屋去,想劝安安姐吃一些。
    但见安安姐趴在床上。
    姜心棠见沈东灼盖著被褥胸膛没有裸露出来,便过去,但安安姐闭著眼睛,似睡著了,她便没有说话,退出里屋,去找薛神医。
    孟梁安迟钝地感觉到有人入屋来。
    她不想理,继续趴著。
    渐渐地,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睡著了,还做梦了。
    因为她梦到似乎有只手落到了她发顶。
    这只手在她发顶停留了好一会后,似在轻轻地抚摸她的秀髮。
    紧接著,她还听到有人唤她:“安安。”
    很微弱的声音。
    像久病刚醒的人,虚弱无力。
    孟梁安觉得这个梦真好啊,她竟梦到了沈东灼醒来了。
    因为这个声音是沈东灼的声音。
    她太熟悉了。
    声音再虚弱,她都一听,就能听出是沈东灼的声音。
    她压在床上的唇角轻轻漾起一抹笑意,心想:现实中他要是也能醒来那该多好啊!她要告诉他,她是真的想等他来娶她了,这次不是骗他的!
    可这是梦,不是现实。
    孟梁安想到这,唇角那抹笑意消失了,眼角滑出了泪水,她身子轻颤了起来。
    “安安。”
    “安安。”
    “安安。”
    ……
    一声声叫唤,一声比一声重。
    发顶上那只抚摸她的手,也似一下比一下重地抚摸她,轻拍她。
    孟梁安终於被惊醒了。
    她惊魂未定地直起身来,眼角掛满了泪水,双肩因来不及止住的哭泣还在颤抖著。
    然后她看到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沈东灼,双手无力地撑著床,正挣扎著想要坐起来,看著她担心问:“安安,你怎么哭了…”
    跟方才她睡梦中听到的虚弱声音重叠。
    孟梁安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才不是梦,是沈东灼真的醒了!
    是沈东灼在抚摸她秀髮!
    她哭了,是沈东灼在一遍遍唤著她!
    孟梁安顷刻间有些失控,她崩溃地哭了起来,从未如此淋漓尽致地哭过。
    沈东灼躺了一个月了,浑身僵硬不说,这一个月来进的只是一些流食,根本没有力气撑坐起身子。
    可孟梁安一哭,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著就坐起来了,还能往前挪了挪,伸手去给孟梁安擦泪。
    孟梁安失控地握住他的手,贴到她脸上,贴得紧紧的,泪水跟断线的珠子般,一颗颗砸落到沈东灼手背上。
    沈东灼手背被她的泪水烫到。
    心也被烫到。
    “安安。”他虚弱沙哑地喊她,“我让你担心了…”
    他语气充满自责。
    他说:“我不是故意想让你担心我的…”
    他说:“对不起,我让你担心我了…”
    他说:“不要怪我,是我不对…”
    一声声,全都是自责。
    孟梁安听得心如刀割,哭得眼泪更加止不住。
    她摇头,拼命摇头,想告诉他,他没有让她担心,他无需自责。
    可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沈东灼手指轻轻抚摸她脸,继续自责安慰道:“不要哭了,我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孟梁安还是哭。
    她不喜欢哭的。
    她父亲是大將军。
    她是將门虎女,她从小就不喜欢哭的。
    可为什么现在就是停不住,就是那么想哭呢。
    她觉得好丟脸啊!
    她从未如此丟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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