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裙下臣 - 太子裙下臣 第79节
崔景同回京以来,宋晏储从未对他多说过什么,可尽管如此,他就能猜出来,并在临行前来找她。
两年前孟大儒蓦然离世,外界传闻是太子逼迫,虽有不当,但与太子有关总是不假。孟大儒死后皇帝又将人“赶”到江南思过,两年后方才回来。如今刚一回来,就发生科举舞弊这种大案,源头又是江南,若说此事与太子无关,崔景同也不会相信。
此事有多少是太子的手笔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在江南两年不可能毫无作为。崔景同又即将远赴江南,那些世家虽说根基大伤,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崔景同也不得不防。
这个时候,太子手中的人脉就是很好的武器,最起码有它在,崔景同在江南也不会太过被动。
宋晏储知晓崔景同智多近妖,见他目标明确,也懒得跟他打什么机锋,只让陈玉将一沓厚厚的纸张取来,崔景同扫过两眼,心满意足地躬身告退。
就在他即将离去的一刻,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女子清脆利落的声音:“殿下——”
阮明姝进入殿中,才恍然发现太子有客。崔景同对上阮明姝,见她一袭利落的裙衫,神色利落大方,又带着些寻常女子少有的明朗之意,也是稍稍一愣。随即微微颔首,温然一笑,格外有礼。
阮明姝倒也没不好意思,回以一礼。二人错身而过。
“坐吧。”宋晏储颔首示意,阮明姝也不客气,一撩裙摆就坐了下去。许是心事已解的缘故,她的行为间非但没有以往的拘束,反而带着一股寻常男子都没有的大气。
当初查探的时候虽说速度极快,却也不是一帆风顺。长公主毕竟谋划多年,如今一朝暴露,临死前也要多拉几个人下水。
而阮宏一来在当初的监考中不依不饶,二来阮家大娘子又颇受太子宠爱。临安长公主想着动不了太子,那动她心爱的女人也是好的,自然就对阮家下了手。
阮宏未想到会有这种事,等到他察觉的时候这些年做的事已经全然败露。他慌忙去找太子求救,可太子却态度冷漠,言语之间无非是在责怪阮家做错了事反而牵连了阮明姝。如今阮家的事证据确凿,她最多的能做的也不过是保住姝娘。
阮宏一时惊愕,又想让女儿去找太子求情,可以往温顺乖巧的女儿却是一片冰冷之色,甚至隐带嘲意,他这才恍然意识到,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为他设的局。
他早已身在局中,而不自知了。
阮宏一下颓然,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想到元妻,想到岳丈,想到这些年来他对大女儿的态度,终究无法再说什么。
阮家一家被流放,其中家产虽说被抄没,实际上也不过是转而进了东宫。而阮明姝,则被太子保了下来,入东宫为婢。
虽说此事不合规矩,但太子从来就不是什么讲规矩的人。再者阮明姝一个罪臣之女,未来与太子妃之位已经没不可能,他们也就没有多加苛责,放任便是。
却不想,那位阮大娘子明面上是东宫婢女,实则却是在太子的授意下,接管了阮家以往的商铺,着手打理。
如今仇恨已报,未来可期,可不是明艳大方了许多?
·
“宋晏储,宋晏储,好一个宋晏储。”一人坐于书房之中,咬牙切齿开口:“我却不知,他竟从两年前就开始布局!当真是好手段!”
他身后一身形修长的男子隐没在阴影中,低声开口:“总归是没有查到您的身上。”
是没查到他的身上,可他那么多年的筹划,那么多年来培养的左膀右臂,几乎被毁了大半!
那人“砰”的一声将杯盏摔在桌上,怒道:“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他!”
他身后的男子沉默片刻,片刻之后才幽幽开口道:“要想动他,还得先把他身边那个右卫率处置了。”
第92章 离开
近来京城几经风云,总算稍稍平静了些许。众朝臣几番试探,见皇帝态度平缓,这才渐渐放下心来,原本有些沉凝的氛围也轻快不少。
长公主一事牵连甚广,朝中许多职位都是新人,比之以往,更添了几分蓬勃的活力。朝中上下行事也更用心了几分。
可前朝如此,不代表后宫亦然安宁。行宫之行费家三娘子上了陛下的龙床,皇帝还收了人,封之为瑜嫔,姑侄二人共侍一夫,可谓是天大的笑话。可刚一回京就是科举一事,随之还没过多久又爆出科举舞弊,紧接着长公主又出现在众人眼中,待此事尘埃落定,也已过了将近两月,等群臣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四月初。
长公主一事后,众臣也都见到了皇帝的凌厉手段,在加上时隔这么久,再谈起费家之事难掩突兀,索性就此不提,但暗中对此事成什么态度却是不得而知的。
前些日子皇帝一心忙着长公主的事,皇后也不敢稍加叨扰,再让他为后宫烦心,因此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强忍不发,只待时机成熟,定时要治上一治那不知廉耻爬上姑父床的小贱蹄子。可谁曾想皇后不过是一时不察,两月过后,那瑜嫔竟已在宫中慢慢站稳了脚。再加上皇帝对其颇为宠爱,皇后一时竟是寻不着机会拿捏她。
更过分的是,后宫宫妃向皇后日日请安本为规矩,皇后在别处挑不着她错处,本也是想借这个机会教教她规矩。可谁曾想她竟是恃宠而骄,仗着皇帝的宠爱拖言身子不适,两月以来,竟是从未来给皇后请过安!皇帝竟也由着她!
皇后一开始还以为那三娘子是不愿嫁给费夫人安排的人,想要求得一番荣华富贵才铤而走险,可看如今这架势,那三娘子分明就是同她较上劲了。
想及此,皇后不由有些慌了。一个三娘子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三娘子行为中所蕴含着的皇帝的态度。
皇帝就任由一个小小的瑜嫔打她的脸?
皇帝与她夫妻二十载,不论是尚在潜邸时还是后来登基为帝,对她向来是爱护有加,彼此之间不说感情多深厚,最起码她身为皇后的颜面,皇帝是会顾忌的。
可如今,皇帝的态度却是让皇后心中发寒。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其实不只是皇后,就连费家,都明显察觉到了皇帝态度的变化。如今朝中空缺较多,而费家费青渟也近及冠,又是长房长孙,费鄂本想为他求得一官半职。若在以往,此番事只需求上一求,皇帝自然无有不应。毕竟费家从当初的五品小官到如今可谓是炙手可热,已能彰显出皇帝对岳家的信重。可如今皇帝态度暧昧,费鄂一开始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待到将请求说与陛下之后,皇帝神色淡淡,只道费青渟年纪尚小,还需磨炼,不急入朝之事。
皇帝说的平淡,费鄂却是心中一凉,再清楚不过地明白费家如今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费鄂能走到今天,当然不止皇帝的提拔,他自己也是有一些心眼的。皇帝那边态度莫名,费家如今能求的就只有太子了。他们想从宋晏储那边寻到门路,却不想无论他们怎么说,最后太子都能将话题不轻不淡地甩回来,费鄂心中气恼,却无可奈何。
接连几日的碰壁让费鄂心中怒火大盛,在家中不住地砸着东西。费钊和费青渟立于一旁一句话不敢多言。
“宋晏储!宋晏储!她真是翅膀硬了!她是觉得这辈子都用不到费家了不成?!”
书房里“噼里啪啦”地作响,费钊向来是个没主见的,闻言也只能缩着脖子当个鹌鹑,生怕把怒火引到自己身上。费鄂见着他这幅没出息的模样气又是不顺,一脚把人踹了出去,只留下自己最重视的长孙。
费鄂瓮声瓮气:“太子如今日渐年长,咱们也不能束手待毙,我交给你的西山,如今怎么样了?”
费青渟脸色一僵。
费鄂浑浊的眸子一眯:“嗯?”
费青渟忙道:“祖父放心,西山那边一切都好。”
费鄂狐疑开口:“当真?”
费青渟定了定神:“祖父交的任务,孙儿万万不敢轻待。”
“如此便好,”费鄂捋了捋胡须,扫了他一眼,叮嘱道:“西山是我费家十几年的心血所在,我交给你是信任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费青渟喉结微微动了动,连忙躬身:“孙儿不敢。”
费鄂哼了一声,犹有不顺:“皇帝既然不愿给你一官半职,那你就那西山那边好好练练手。等到以后……我的孙儿,定不比任何人差!”
费青渟诺诺应是,费鄂又交代几句,才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费青渟走出房门,心下猛然一松,才惊觉后背竟已汗湿了大半。他想着费鄂的话,不由暗自苦笑一声。
西山……
……
费夫人自宫中回府,面色难看,自是瞒不过费家众人。费青渟还未松闲片刻,就听下人来传唤夫人有请。他顿了顿,点头应好。
费夫人的院子格局颇为柔和,闲余之处中了许多花花草草,整个院子都显得雅致温和。
可偏偏屋里的主人,未沾上那一股子温和之意。
“来了。”费夫人声音冷淡,柳眉微蹙,带着在宫中强忍下来的火气。
“母亲。”费青渟执了一礼,抿了抿唇,道:“母亲此番进宫,可是不顺?”
“顺,哪里顺得了?”费夫人冷笑,“如今宋晏储也不知着了什么魔了,明明之前最是听我的话,如今我进宫,险些连她人都见不到!”
费青渟眉头一跳,又想起之前他在大理寺的遭遇,唇瓣抿得更紧了些。
费夫人见他这般,又收敛了些怒气,深吸一口气道:“你也别整日待在府中什么都不知道做,如今皇帝态度莫名,你就要多同太子交道,最好是同她亲近一些,这样日后……”
费夫人不住说着,费青渟听了,心中只余苦笑。
费夫人所说的“亲近”是为何意他心中明白,只是就太子的态度,要亲近,谈何容易?
更何况……费青渟也没那个胆子,再对她算计什么。
顶着费夫人急切的目光,费青渟只叹了口气,婉言道:“可太子身边一直那位右卫率跟着,又怎能——”
“这你不必担心。”费夫人打断他的话,柔弱的眉眼处凌厉的光一闪而过:“你只需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便可,其余的,不用你操心!”
费青渟顿了顿,心中迟疑。
费夫人只交代道:“过些日子陛下应是会去春猎,届时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定要把握住……”
费夫人谆切的话语在耳边不住作响,费青渟强行挤出一抹笑,点头应是。
·
二月以来诸事聚在一起,朝臣几未有轻松过。许是为了安抚臣心,又恰逢近来气候适宜,正值春意浓厚之际,万物复苏,连带着动物也都活跃起来,又经过一月的休养生息,身上也都有了些膘。皇帝便定在四月末春猎,随行百官,也是帝王恩宠。
萧淮前些日子闹了那么个笑话,很是惹恼了宋晏储,好在他在宋晏储面前素来没脸没皮,一番卖乖取巧,倒是让宋晏储忍俊不禁,之前那事,自然也就那么过去。
这次春猎,定在京郊,离西山也不算远,萧淮自然是要参与。宋晏储虽不明白自己对萧淮到底是个什么心态,可对他的亲近却不感厌烦,对此也有种放任的心态,自然不会拒绝。
却不想他们刚商定好此事,翌日萧淮从宫外归来,面色沉沉,十分凝重。
“怎么?”宋晏储抬眸问道。
萧淮深吸一口气,面色沉重:“鞑靼犯边,侵扰百姓。我得回去一趟。”
宋晏储一愣。
第93章 亲吻
刚过五更天,天色尚且蒙蒙亮,京城的街道上雾气弥漫,一片清寂。来往的多是准备朝食的小摊小贩,忙忙碌碌,倒也给京城的清晨平添了一份暖色。
城门大开,守卫恭恭敬敬地放一辆马车驶过,又慢慢阖上。
行至京郊数里之外,马车缓然停了下来。周围愈显荒凉,已是遍寻无人家,唯有一匹马站在不远的地方,慢悠悠的打了个响鼻。
马车缓缓停住,在马儿不远的地方驻足不前,并未说什么。
马儿身上的男子见状无奈一笑,抖了抖马缰,马儿听话的靠近了几步。
萧淮开口:“西州安然许久,此时也不是鞑靼惯来会动手的时机,此时忽然有消息说鞑靼犯边,倒是有些不同寻常。”
宋晏储在马车内并未露面,闻言只轻轻地哼了一声。
萧淮又道:“鞑靼那边恐怕来者不善,又恰逢这个狩猎时机,京城这边怕是也不安宁。”
宋晏储终是回了句:“孤知晓。”
萧淮等了片刻,见她再无下文,终是忍不住道:“西州此时境况尚且不明,臣此番一去又不知得多久,殿下就不多说点什么?”
马车内宋晏储眼皮子微微动了动,随口道:“你想让孤说什么?”
又非什么小儿女,也不是什么生死离别的关头,莫不是还要一副哭哭啼啼的做派不成?
萧淮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见车内的人没有丝毫想法,心中也不乏有些失落,暗道了一句没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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