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裙下臣 - 太子裙下臣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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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膳用了小半个时辰,饶是刘大伴也没想到,这对父子之间还能有如此和谐的时候。
等到下人将碗筷撤下,皇帝也挥挥手:“膳也用过了,回你的东宫去吧。”
宋晏储自然应是,她起身,行了一礼,朝着门外走去。就在要到达殿门前时,却忽地停住了脚步,转头道:“西山那边的地契,外祖给了我。”
大殿内一时无声。
皇帝沉默了许久,才淡淡道:“既然是你外祖给你的礼物,收着便是。”
宋晏储眉眼盈上些许笑意:“是。”
人离开后,乾清宫瞬间陷入沉寂。皇帝坐在书案前,手执御笔却是未有动作,刘大伴站在他身侧也不敢多言。
许久后,大殿内才想起一道似叹非叹的声音:
“你说,怎么就偏偏……”
刘大伴垂下眼眸,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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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乾清宫后,夜幕已经渐渐黑沉了下来。陈玉为她披上了件大氅,宽厚的大氅衬得她脸越发娇小。
宋晏储抬头看着漫天繁星,忽地扭头问道:“几时了?”
陈玉想了想,道:“想来已经近戌时了。”
“戌时了?”夜色寒凉,宋晏储双手拢在鹤氅中,遥遥望向远处,漆黑的眸中带着笑:“不知道现在,赵大人可还能笑得出来?”
第15章 真的不是你看上太子了?……
赵裕的确是笑不出来。
他回宫的一路上都有些不好的预感,等到了家门口,刚下了马车还没站稳,管家就哭着来报,说是大郎君被打了一顿,正躺在床上呢!
赵裕急匆匆走进嫡子院子里,就见赵奉趴在床上不住哼唧,见到他之后委委屈屈叫爹。
赵裕早就从赵奉身边小厮的口中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此时见他又是心疼又是气,恼道:“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不要去招惹太子!你作甚偏偏去拦他的马车?”
赵奉不忿道:“那太子不过一黄毛小儿,咱家为何要这般怕他?”
赵裕气得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他就算再怎么样,那也是当朝太子!当初他连孟开鸿都敢杀,你又算个什么?真把人惹生气了,你便是死了,我也还能让太子给你偿命不成?!”
赵奉满脸不以为意,他自认为赵家是世家大族,完全不用顾及太子,也是因此屡教不改。
赵奉是他的嫡子,也是老来子,平日里宠爱的不行。可偏偏就脑子蠢,他打也舍不得骂也骂不该,只觉得脑子疼:“我同你说过多少回了凡事多忍忍,多忍忍,待你阿姐腹中孩子稳了之后,咱们才算有了同太子抗衡的筹码。这些日子你就不能安分些?”
赵裕撇了撇嘴,嘟囔道:“阿姐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他生下来的时候阿姐早就进了宫,姐弟俩都未见过几面,更别提什么感情了。
“你给我闭嘴!”赵裕瞪大眼睛,怒斥道:“这种话以后万万不可再胡说!”
赵奉身子一抖,还是有些畏惧父亲大怒的样子。他小声答道:“知晓了。”
看着他这副窝窝囊囊的样子,赵裕深吸一口气,实在不知道他身为嫡子,怎么是这幅德性。
这个时候赵裕就不由想起严尚。严尚年纪轻轻却已位列大理寺少卿,还深受太子信赖,办事也是稳妥不已,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继承人。
只可惜,他出身低了些,而且自幼养在外面,对赵家也不是多么亲近。
他又沉着脸警告了赵奉一番:“咱们赵家的未来就全靠你阿姐腹中孩子了,这段时间你就在府里老老实实待着,莫要再出去给我闯祸!”
看着他满脸心不在焉,赵裕怒道:“听到没有!”
赵奉苦着张脸答:“听到了。”
赵裕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夜色沉沉,外间唯余蟋蟀时不时叫上两声。赵裕看着漆黑的夜色,目光沉沉。
当年诸位皇子夺嫡,京城诸多世家纷纷站队。有支持大皇子的,有支持三皇子的,甚至还有支持六皇子的。赵家本也想扶持一位皇子赚个从龙之功,无奈赵家嫡女年幼,庶女身份又不够,就未与哪位皇子走得太亲近。
赵裕当时还在遗憾,谁曾想夺嫡之争落下帷幕,竟是八皇子逆风翻盘,赢面最大的大皇子三皇子等人杀的杀贬的贬,那些支持他们的世家自然也没什么好下场。赵家反而是少数能够保全自身的家族,也算是因祸得福。
随后新帝登基,后宫空虚。赵裕便抓住这个机会,将已经长成的嫡女送进了宫。他想着一来赵家没得罪过这位新帝;二来皇后娘家不显,彼时皇帝尚无子嗣。赵家女若是入宫,不说能在皇后之前诞下长子,但只要能生下个儿子,凭借赵家百年的底蕴还斗不过费家不成?
抱着这样的心态,赵裕果断将嫡女送进宫,为她铺好路。可谁曾想,一年,两年,接连三年赵均禾的肚子都没有动静,赵裕一开始还在责怪女儿不争气,但又看着这几年除却皇后诞下嫡子之外,鲜少有宫妃传来有孕的消息。便是有,也未有能成功生下来的。赵裕便意识到不是女儿的问题,怕是皇后善妒,使了什么手段。
赵裕虽说心中气愤,但心知没必要这个时候撕破脸皮。陛下膝下不可能只有太子一子,等再过两年陛下膝下子嗣若还是如此凋零,皇后也不会好过。赵裕叮嘱女儿万事忍耐,注意防备皇后,两年的时间,赵家等得起。
事实如赵裕所想,皇帝知道后的确对皇后严厉训斥一番。赵裕本以为时机成熟,可接连几年过去,不说皇子公主降世,后宫之中有孕的嫔妃却是越加稀少。朝堂之上隐隐传来风声,说是皇帝当年踩着兄弟的尸体上位,德行不正,惹得上天不满,才会子嗣如此稀少,就连唯一的太子也是先天体弱。
当年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皇帝下了狠手严厉惩治才算停歇。可赵家却是慢慢死了心,嫡女进宫五六年,身下未有一子,赵家满盘算计都打了水漂。虽说心不甘情不愿,可赵家渐渐势弱,总得另寻他路,赵裕便把目光锁定到费家身上。
八皇子出身卑微,先帝时期并不受宠,是以当时的八皇子妃也是小家小户出身,虽说容貌不俗,但终究难成大器。赵裕时常能接到女儿的消息,多是在说这位皇后娘娘是如何的小家子气,便是穿上了凤袍也没有母仪天下的气质。其母家一朝得势,也是目光短浅得紧,嚣张跋扈不说,还纵容族中弟子行凶。
赵家毕竟百年世家,底蕴深厚,十分看不上费家费皇后这等做派,但费家正得圣宠,又有唯一一位皇子,赵裕琢磨许久,还是将自家绑到太子这条船上。毕竟费鄂虽说蠢了些,但蠢也不是没有蠢的优势,最起码在一些时候赵裕能将费家耍得团团转,并且借助他们的身份达成自己的目的。
如今几年时间过去,赵裕早已放弃了从赵家出一位皇帝的希望,却不想就在这紧要关头,宫里忽然偷偷摸摸传来消息说赵妃娘娘有了身孕!
赵裕如何不惊?如何不喜?赵家虽说在当初的夺嫡之争中得以保全自身,但比起往日的辉煌却是远远不足。皇帝重用世家,但他同样重用清流。若是长此以往,赵家必然衰败!
但若是赵家能出一位皇帝,这就不一样了。赵家最起码还能延续百年的辉煌!
沉寂了许久的野心再次复苏,赵裕精心算计,意图在赵妃的孩子出生之前先瓦解太子的地位,这第一步,就是败坏太子名声。
是以才会有太子在回京的路上“当街杀人案”的戏码,所要的,无非就是在百姓面前,将太子本就不好的名声再次败坏。
赵裕沉沉叹了一口气,目光坚毅。不管怎么样,这是赵家最后的希望,绝不能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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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杖责赵奉的消息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就传播的满京城都是。朝堂上下,可谓是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聂家
聂磐甫一放衙回来,就见管家快速迎上来,他眼皮子一跳,顿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管家将话说完,他才知道下午太子闹出的那事还有自家小兔崽子的参与。
他气冲冲地走到聂怀斌院子里:“那小兔崽子呢?”
“爹,您干嘛呀?”聂怀斌从屋里走出来,吊儿郎当地倚在门框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聂磐见他这副不着调的模样,满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浓眉紧皱道:“你瞧瞧你什么样子,站没站相!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武将家的孩子?”
聂怀斌不情不愿地站直了身体,嘟囔道:“那儿子又不想当武将。”
聂磐被他这话气得直冒烟,只觉得这儿子哪看哪不顺眼!
当初给他取名为怀斌,是希望他外有武治内有文采,文武双全。谁知这小子给太子当了几年伴读,竟是只剩下左边那一半,右边一点都不沾。
聂磐深吸一口气,问起了正事:“今天赵家那回事,你怎么又搅和了进去?”
“爹这是什么话?”聂怀斌瞪大眼睛:“赵奉那孙子说太子坏话,还说咱们家就是太子的看门狗,儿子不得教训他一番?”
聂磐眯着眼,不大相信他说的话:“真的不是为太子出头?”
聂怀斌不耐道:“爹您到底想说什么呀?”
聂磐眯着眼道:“京城那么多郎君,你怎么就偏偏同太子那般好?”
聂怀斌回屋倒了两杯茶:“那儿子是太子伴读,不跟太子好还能跟谁好?”
聂磐突兀开口:“真的不是你小子看上太子了?”
没有丝毫防备,聂怀斌“噗”的一声把刚松进口中的水喷了出来,他捶着胸口拼命咳着,一边抬头看着自家一副正派模样的爹,瞪大眼睛:“咳、咳!爹您胡说什么呢?”
聂磐嫌恶地拍了拍他吐出来的茶水,十分冷静开口:“你那德行我还不清楚?”
小时候多不喜欢规矩的人,被选中当太子伴读时觉得宫里不自由,死活不愿去。结果进宫一趟见了太子之后立刻就变了想法,在宫里玩的他叫都叫不回来!
聂怀斌脸色通红,也不知是咳得还是怎么着:“爹您真是……儿子那是、那是忠君之心!”
“忠君之心?”聂磐一脸嫌弃,见他眼神游移:“你是我儿子,你放个屁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
聂怀斌梗着脖子道:“那、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爹您见了太子不开心?”
“我随你怎么说。”聂磐冷哼:“你自己知道你在做什么就行!”
他说罢,转身离去。唯余聂怀斌站在门口,拍了拍烧红的脸,神色有些慌乱。
爹也真是……
太子是男人,他也是男人,爹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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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的反应宋晏储自是不知,她回到东宫,环视一圈,问:“萧淮呢?”
陈玉边替她摘下大氅,边回道:“萧将军已经出宫了。”他把大氅放到一旁侍女的手中,又道:“殿下说不必强留,奴才便没拦着。”
“无妨。”宋晏储坐在椅子上,陈玉站在她身后,动作轻柔地为她按揉着脑袋:“那殿下,就让萧将军这么走了?”
“放心,”宋晏储轻笑一声,桃花眼轻阖,纤长的睫毛在眼底下打下一片阴影。她道:“孤想要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宋晏储此言一出,陈玉便放下了心,便也不再多问。
不多时,清汝携一群宫女端着热水进入奉阳殿,伺候宋晏储洗漱。清汝回头道:“时辰不早了,殿下先歇了吧。”
宋晏储的确是有些乏,正要应好,却听下人来报,说是皇后身边的宫女求见。
宋晏储沉默片刻,让她进来。
来人是玉溪,与玉柳同为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宋晏储只着一身中衣,乌发散在后面,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美如妖精,玉溪抬头瞥了一眼就不敢再多看。
“奴婢参见殿下。”
宋晏储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没正眼看她,问道:“何事找孤?”
玉溪咽了口唾沫,将手中的药罐往上呈了呈,小心开口道:“奴婢、奴婢奉娘娘之命,来给殿下送药。”
宋晏储睫毛一颤。
殿内一片寂静,宫女太监都屏住呼吸,噤若寒蝉。
宋晏储慢慢睁开眼,视线缓缓挪到那毫不起眼的药罐上,又移到玉溪明显带着紧张的面孔上,平静的眸光下似掩藏着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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