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路没有什么夫妻 - 分卷(10)
原来是一些恢复器械,也就是复建用的器材吧。
医生又在自己手机上输入了一行字,让时珣下午三点再来这里。
时珣下午来了之后,发现所有器械上面都贴了卡片,中英对照,是一些动作的名称和解释。
行吧,时珣想,出来混早晚要还的。
作者有话说:
爱你们书架上面每日推荐出现啦。
第14章 煎
cre的春季赛阵容终于算是凑齐了。
这几天的训练,江未迟对mint的实力和操作习惯也有了基本的了解。
可能孟映流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慢慢在适应lpl的比赛节奏,江未迟给他指出来的地方,他都努力吸收,调整得很快。
总之还是让他的迟神看他稍微顺眼了那么一丢丢。
江未迟还是睡不好,每天都很疲惫。
感觉自己突然进入了持续性疲惫不堪,间歇性雄心壮志的状态。
给自己定下的计划总是很难完成,以为自己只是短暂愣神,实际上按亮手机,发现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失恋?江未迟自嘲地想,然后又否定了支个想法,他知道自己还没有接纳时珣真的退役了这件事。
xuan问他这么难,要怎么应对啊。
他想了想,说,自己其实并没有应对。
就像是被捅了一刀,不致命,也不是要害,知道触碰起来也许会痛到承受不住,也许并没有什么事,但不想去触碰。就这样虚虚掩盖着伤口,一步一步向前走。
可是无论怎样,被捅过了,是有伤口的,和没有发生之前是不一样的。
江未迟以前只觉得心痛这个词是矫情且虚造的。
心脏是不会因为情绪就感觉到凉或者痛的。但是夜里他会冷,心脏像是被冷水冲刷而过,他把两只手交叠着按在心口,怎么也捂不热。
心脏仿佛是被封印在他揣在胸腔的一块无法融化的冰里面,他取出一个浅底的锅,在上面细细撒了油,然后把那块冰放在上面煎。
冰块嘶嘶地冒出白色的水汽,心脏隔着冰层感受到了温暖,却被灼得钝痛。外层的冰化开,很快填满了,积蓄着舔上锅沿。
终于溢出来,落在已经被火烘热的灶台上,发出刺啦的响声。
可无论怎么化开,冰封依旧在。带着钝痛和无尽的模糊思绪涌上江未迟的脑际,昏昏沉沉,又无法睡去。
他只好把手机翻出来,搜索了一下治疗失眠的方法,然后下单了两瓶褪黑素。
用了两天时间勉强和护工学会了部分复建器材名称,时珣的手术日期到了。
江未迟用了褪黑素还是睡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哭,实在忍不住给时珣拨了语音通话过去。时珣正被推进手术室。
他看着头顶不断掠过的长方形嵌入式顶灯,感觉一切都很不真实。
这样就不会再痛了吗。很微妙的,时珣觉得这种疼痛和他的职业生涯紧紧牵连在一起,连同肌效贴、中药、针灸,都有着联系。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留恋的呢。时珣听着他的护工轻声鼓励和安慰他,也无非都是不要害怕,加油之类的话。
时珣却突然想,如果小辅助在就好了。
他就真的会去加油,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害怕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着江未迟,他什么都可以不用说,知道会被理解的。那种无声的默契和陪伴,几乎是最好的安慰,能够让他安心。
时珣有点后悔,又有点迷茫。就这样单方面的切断了联系,是不是对小辅助的伤害更多呢。
手术室的门发出声响,时珣不自觉动了下自己的手,才想起来已经被完全固定住了。
如果右手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以后就没有办法用这只手再回复江未迟了。
他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多地在想关于小辅助的事情。
第一次,这样想念一个亲人之外的人。
手术指示灯亮起来,时珣面前拉起了一个类似帘子的东西,遮挡了他的视线。
手术开始了。
房间里,时珣的手机在响。
手机震动着一遍一遍地响起语音或者视频通话的提示音。响了很久,放在床头柜边缘的手机已经掉在地毯上,依然响着。
江未迟缩在床上,眼泪不断淌下来,和他自己的意愿无关。手机屏幕上已经有不少水痕,折射着彩色的光点。
他执着地一次一次的回拨,只能得到最终一声停止的提示音。
江未迟看着对面的墙壁,凌晨没有多少光亮,房间里只有模糊的暗影。那面墙璧好像形成了灰黑色的漩涡,一圈两圈三圈旋转着,像是在吸引他。
如果可以的话,就一头撞上去。
还会更坏吗,已经是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做不到了。
他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把曾经的认知都遗忘掉。他感觉不到自己以前对于冠军的执着,好像支撑着他的唯一一点,就是为了时珣拿到冠军。
他也仿佛从来没有过什么梦想。时珣就像是太阳一样,那么久,那样自然而然地照耀着他,为什么就这么干脆地离开了。
依旧没有被接听的语音邀请又一次停下来。江未迟没有再打过去,房间里一片死气沉沉的安静。他用袖子随便地抹了把脸,湿漉漉又泛着凉。
眼睛大概是肿起来了,感觉皱巴巴的,还有点痛。
江未迟清醒过来,好像脱离了刚才的状态。
他明白自己可能不好了。
那些想法很没有道理,又和他一贯的认知不符。他当然也有梦想,操作和意识也并没有一夜之间就消失殆尽,冠军从来都是他和时珣一起努力的目标。
时珣的离开不会没有思考过抛下他,但是伤病太重,也不能牺牲掉此后的人生啊。
只是,他还是不舍。
冠军、梦想、目标、职业生涯这些都没有时珣对他来说意义更重。
他们早就成为了一体,再这样剥离开来,江未迟无法不感到迷茫。
时珣,你能不能理我一下,不要这么丢开我,好不好。
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很需要你。
江未迟发了消息过去。
犹豫了几秒,又把后面的一句撤回了。
他觉得自己这样说明需要,好像是太自私了。
时珣不喜欢男孩子,这是事实。但是时珣从来温柔珍重对待他给出的感情,这样和时珣说,江未迟明白时珣不会置之不理。
又能如何呢。
怎么能拿这些事情再去让时珣为难。
江未迟曾经和ing关系不错。
这个人总是轻描淡写地讲一些听起来没头没尾,又细思极恐的故事,有的时候又很严肃。
最初nea聘请了体育类心理医生的时候,选手们聊天会有很多种不同的意见,大部分是不信的,觉得抑郁和焦虑都是自己能够克服的,如果不能自己从失败或者其他负面问题中走出来,就是不够坚强而已。
江未迟的初中算是一个类似贵族学校的国际中学,身边什么样的人都有,每一个人都对所谓的不一样、不正常习以为常,并且给出足够的尊重。
他和应归笛同另外一个很安静的男生经常在一组做group work,慢慢也熟悉起来。那是江未迟第一次接触到抑郁症这种疾病。
在职业选手们的讨论里,他和existing都保持了沉默。私下聊天的时候,existing说,这些事情是心理健康的人没有办法理解的,你也不要因为这种沟通不畅而生气。其实建议是我提出的,心理医生当然很重要,虽然我希望不理解的人能够永远不要理解那些感受吧,但是很多东西,不是自己调节就可以控制的。
当然江未迟知道ing之后还是对提出建议的说法感到十分无语的。
他又在床上枯坐了许久,打开手机搜索心理咨询,看了看相关的内容和建议,还是改成了精神科。
这种问题,他是没有办法和队内的心理医生说的,他也没有时间能够总是请假进行咨询。
斟酌再三,他挂了号,直接约在了白天。
请好假,自己去医院排队,想起上一次来医院,还是因为时珣来紧急处理。想到这里,他瞬间又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掉下来。
他用纸巾擦了擦,强忍着眼泪上楼,看着精神科分诊等待的地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等了半天,看到排在自己后面的号码都已经被叫进相应的诊室,他不由走到护士服务台去问,这才知道还需要再进行扫码分诊。
江未迟终于坐在了医生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他说,我很难入睡。
时珣挂着水从手术室中被推出来,感觉右手皮肉和骨头上都还残留着医疗器械在里面探索和操作的触感。
这时候麻药的作用还没有消退,他的手又被牢牢固定在了定制的固定板上面,被叮嘱不要用力。他觉得幸好还有那些奇怪又恐怖的触感,不然根本就感觉不到自己的手。
手术很成功,进行的刺激测试证明并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影响。而一直的压力过载也随着腕横韧带被完全切开而消散了。
只是,所有的事情都在意料之中。
包括他在右手彻底恢复之前,是不能过多使用电子产品的。更别说是他强迫自己不要抱希望的回归赛场。
回到病房,医生和护士进行了基本的检查,又连接好各种仪器,就告知时珣可以少量吃东西并休息了。
时珣解决完各种生理需求,就在护工的照顾下躺在了床上,把右手固定好。
他用左手拿起手机,看到江未迟拨过来的一长串语音通话邀请。
翻到最下面,是江未迟的恳求。
时珣闭了闭眼睛,终于还是用左手别别扭扭地打了一句话上去。
小辅助,别难过。
作者有话说:
我写抑郁真实得心应手(不。
第15章 熬
虽然手术确实是手术,但是因为涉及到骨头和一些组织的精细处理,整台手术完成已经是六个小时之后了。
时珣十分不想回忆自己中途是怎么解决上厕所的问题的。
不是很想承认,他感觉到自己确实有些虚弱。中途还因为麻醉的效力消退又补了一些剂量,现在手臂又被固定,他不太能感觉到自己的右臂。
这一夜都只能平躺着了。时珣昏昏沉沉地看了眼手机屏幕,想要再说些什么,又实在没有什么能够填补进那片空白里面去的。
他只能说,别难过。
不必难过,不值得为他难过,不应该再难过。
他已经离开了,每次想到赛场,想到英雄联盟,想到许许多多好的和不好的事情,都有一种模糊的窒息感。
江未迟当然会心有不甘,无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对他的感情,都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迈过去的。
时珣希望放过自己,同时也让江未迟不要执着于此。
他能怎么做呢,联系无法解决问题,不过是拖延。
他回不去了。
这才是事实。
时珣已经开始因为困倦迷糊起来,他给妈妈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刚刚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脸色好差,不想让已经足够牵挂的妈妈担心了。
喂,妈,手术做完了,嗯,挺好的,医生说很成功。
虚弱啊,是有点,我就是有点累,一会儿就睡了。
不疼,真的,麻醉还没过呢。不是,您一定要提留疤的事儿吗,手心那里肯定会留下了嗯,医生说四厘米吧,因为是各层全切开了,所以要愈合一段时间了
时珣笑着叹了口气,你过来陪我啊?工作怎么办,大领导?又不能替我疼。
是是是,辞了我养你呗,但是你放得下亲爱的人民群众吗?
不和您贫了,我有点累,得睡了。
时珣感觉自己第一次体会到元气这种东西,大概现在就是伤了元气,他觉得连说话都需要用好大力气才能发出声音。
如果和小辅助联系,肯定会立刻就被听出来自己的虚弱。
时珣没有打算告诉江未迟他做手术的事情。事实上他不想告诉任何现在还不知道的人。
十几岁就成为了职业选手,这些年的交际带来的朋友也都是圈子里的人。选手、主播、高分的路人、主持解说每一个都和lol息息相关。
说来容易,不过是一些安慰。
但是安慰只能给他带来痛苦。
如果自己也在煎熬,那么自己熬过去的时候,小辅助应该也可以走出来了吧。时珣昏昏睡去了。
江未迟进入诊室的时候把手机静音了。
他在来医院的路上想了很久,自己应该如何去陈述病情。从时珣和他打了一架、宣布退役那天到现在,也不过是三周左右的时间,回头望去却好像过了很久,久到足够他反应过来。
医生很冷静,但是身上透着温柔。也许是久违地感受到被关怀,江未迟听到医生询问他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时间有些愣神。想了想,还是从最基本的事情说起。
我最近大概有三周的时间,很难入睡。即使是睡着了,也都是噩梦,我很疲惫,而且是在和之前的训练,嗯,工作强度相同的情况下
江未迟说得断断续续,一边思考自己的状况,一边听到自己头脑中的声音,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你是在大惊小怪,回去吧,不必看医生。
江未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最近总是会有一种被击打过后几天会感觉到的那种钝痛。
你以前睡眠状况怎么样,更多是轻度睡眠状态吗?做梦,或者说,做噩梦的频率和最近的状态相比是什么样的?医生在电脑上整理记录了江未迟说的内容,然后看着他,询问更加细节的东西。
我以前,江未迟拘谨地笑了一下,我以前没有受到过睡眠困扰,睡觉算是我的一个爱好吧,也很少做梦。如果说有过糟糕的睡眠,大概是十岁左右,因为家里的一些事情那段时间经常做噩梦,惊醒,但是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天只能睡三个小时左右。
还有什么状况,最近有没有频繁哭泣,或者情绪崩溃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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