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 - 第十四篇 秋夜祭

    凉风吹拂，整个人捲在被窝里的徐清萤打了个冷颤。
    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向敞开的窗户，窗外枯黄的落叶随风起舞「已经秋天了啊。」
    从被窝起身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走到浴室，一双眼还瞇着。
    冰水冲到自己脸上，徐清萤才慢慢清醒，拍拍白嫩的脸蛋朝着镜中的自己露出微笑「早安。」
    走出浴室，打开衣柜换上制服。
    一旁的书桌放了好几堆叠起来的符纸，符纸上是用硃砂画满红色的符纹。
    说到秋天，就会想到这个城市的特色「秋夜祭」。
    秋夜祭主要是感谢天让他们能在新的一年丰收，祈祷天能继续保祐他们，每一年的祭典都是由各庙方轮流办理，恰好今年轮到跟徐家有点关係的昶户宫，徐清萤熬夜把符纸赶工出来，为了在祭典当天能发放给民眾。
    秋夜季的一大特色就是眾人对符纸许愿，接着点燃将它放飞空中，符纸上有咒纹可以自己飞上天，顺利飞远的话就代表你的愿望将会实现。
    普通民眾不知道上面的咒纹有飞的意思。都以为是上天显灵。
    换好衣服的徐清萤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非常满意，收拾一下后把那一堆符纸装箱搬出去。
    走出房门差点跟要去餐厅的徐清然相撞。
    「大哥早安。」徐清萤甜美的微笑。
    徐清然自动接过她手中的箱子「早安。」
    两人一同走向餐厅，餐桌上一个青年带着黑眼圈正打哈欠，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徐清萤一惊，跟徐清然互看了眼，接着跑向青年「二哥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徐清岁没有说话，伸手比了比放在角落的两大箱子。
    徐清萤朝箱子走去，打开箱子，箱子里面放的是大量折好的护身符。
    「二哥这全部是你做的？！」徐清萤惊讶。天呀，这么多，折的手会坏掉吧。
    徐清岁喝了口黑咖啡，强打起精神「本来是有让青壤帮忙，不过他没耐心，折了几个就不做了。」他笑容有些无奈。
    这时候徐清岁口袋的符纸自己飘出来，光芒轻闪一个高大皮肤是健康小麦色的青年出现。
    「青壤，你怎么又自己跑出来了」徐清岁捡起落在地上的符纸。
    青壤双手抱胸，不屑的瞥了眼那箱子的护身符「我才不是没耐心！只是觉得折那个很麻烦而已！」
    对于青壤的反驳，徐清岁丝毫不在意，用着温柔的笑容看向他「是是是，要一起吃饭吗？有你最喜欢的饭糰。」
    「在厨房吗？我去拿。」青壤说完朝着厨房走去。
    青壤是徐清岁唯一签订契约的式神，掌管土地之神，因为自己守护的大地乾枯，人们不在信奉他，纷纷搬离那块土地将他遗忘，神是靠人们的信仰存活，没了信仰的青壤身体日渐虚弱，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消逝时，徐清岁出现，那时候徐清岁是听说这片土地有恶灵作祟前来降伏，没想到看到一个破烂得神社还有越发透明的神。
    徐清岁在土地待着的那几天给青壤供品、烧香，让青壤感受到力量一点一点的回流。
    直到某一天徐清岁告诉青壤「很抱歉我只能帮你到这里，我得要去完成工作了，我会找时间再来供奉你。」
    青壤看着给他多点存活日子的男人走远，低头望向他留下的苹果。
    徐清岁终于发现恶灵的踪跡，但他没想到吃了眾多人类的恶灵进化成了魔，力量强大到他没办法对付。
    撤退不了，也等不到援兵，徐清岁觉得自己要交待在这里的时候，大地奔腾，裂出巨大的裂缝将魔吞噬。
    遍体鳞伤的徐清岁回头，看到本来小小一隻的青壤长成高大的成年男性。
    「谢谢。」藉由他的搀扶徐清岁得以起身。
    青壤撇开头没好气的说「你们人类怎么那么脆弱。」
    「所以我们才需要伙伴啊。」徐清岁露出微笑，一不小心牵扯到脸上得伤口，倒吸一口气。
    听到他还有伙伴青壤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只觉得有些彆扭「呵，那你所谓的伙伴呢？怎么没看到他出现。」
    徐清岁笑着眼神注视着他「不是在这里吗。」
    踏上这趟旅程之前，徐清岁给自己卜了一卦，卦上内容显示自己会遇到毕生的伙伴。
    -
    街道上非常热闹，秋夜祭的旗子、灯笼已经被许多商家掛上。
    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浓浓的庆典味道。
    徐清萤走进教室，在来教室的路上也听到很多学生在讨论关于週末秋夜祭的事情。
    才刚踏进去教室，余丸丸就飞奔朝她过来「萤萤！我们一起去秋夜祭！」
    徐清萤绕过她，往位置走去「你不跟章伟去吗？」
    讲到章伟，余丸丸就感到生气，气冲冲的跑到徐清萤座位旁「萤萤你评评理啦！秋夜祭当天章伟居然跟我说他要练球！」
    徐清萤算算日子「毕竟篮球赛快开幕了。」
    余丸丸还是气鼓鼓的，像隻河豚一样。
    捏了下她的脸颊「好啦，别生气，我陪你去呀。」
    余丸丸扑向徐清萤抱紧她「萤萤你真好。」
    墨泽今天比较晚来，一来就看到两个女孩抱在一起的画面。
    余丸丸看到他，更加抱紧徐清萤，朝他挑叛「秋夜祭那天我不会把萤萤让给你的。」
    徐清萤困惑的眨眨双眼，墨泽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下「放心，我那天有事。」
    -
    秋夜祭的前一天。
    徐清萤收拾好书包，转身面向墨泽「你明天真的不去秋夜祭？」
    「怎么？想我陪你去呀？」墨泽低头一双桃花眼与她对视。
    徐清萤很快的移开视线「你做梦吧。」
    墨泽露出笑容边说边朝教室外面走去「我是真的很想陪你去，可惜最近有点忙。」
    徐清萤跟在他身旁「忙什么？」
    最近他们两个都是一起放学，徐清萤也习惯跟墨泽一起走。
    墨泽没有回答徐清萤的问题，转向另一个话题「最近出门符纸多带点。」
    「为什么？」带符纸？有危险吗？
    等等，这句话之前爷爷好像也说过。
    墨泽仰头看向天空「世间不平啊。」
    凉风吹来，徐清萤没感受到丝毫冷意，转头才发现墨泽帮她挡住大半的凉风，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真奇怪。她居然觉得墨泽很帅。
    依旧到岔口两人分道扬鑣，墨泽停下脚步，没有往右边巷子走。
    徐清萤回头要跟他说再见，墨泽却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入怀中。
    那一瞬间徐清萤似乎有听到墨泽在她耳边说什么，不过那语言她听不懂，回过神时墨泽松开了她。
    「回家吧。」墨泽露出微笑。
    徐清萤似乎看到他眸中闪过一抹暗红，接着身体不受控制的转过身。
    墨泽你居然！
    想要捏诀打破控制，手却动不了，想要唸咒打破控制，却开不了口。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好像……再也见不到一样。
    墨泽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转身走进右巷弄，身上的校服变成沉黑色古装，漆黑的双眸染上血红，他的面前开了一道门，门内漆黑一片，墨泽一脚踏入。
    -
    秋夜季当天。
    街道上十分热闹，人来人往。
    小朋友带着面具，手上拿着糖葫芦高兴的跑来跑去。
    余丸丸也跟小孩子一样，拿着苹果糖非常兴奋，似乎已经忘记当初章伟不陪自己来时的难过。
    「萤萤我们去玩……」余丸丸看到徐清萤的表情，一愣。
    此时徐清萤的表情在灯光下，看起来非常落寞。
    余丸丸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徐清萤的衣服。
    「鱼丸怎么了？」徐清萤低头看她。
    余丸丸张口想问她怎么了，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丸丸！」远处传来章伟的声音。
    余丸丸一惊「阿伟！？你不是要练球吗？」
    章伟跑来，搔了搔头「大家都说想来逛秋夜祭，教练就放我们走了。」
    徐清萤推了余丸丸一把「好好玩。」
    余丸丸一个不稳跌进章伟的怀中，回头想找徐清萤，她已经不在原地。
    -
    时间越接近傍晚，来逛祭典的民眾络绎不绝。
    吉时到来，所有来参加秋夜祭的民眾，聚集在同一处广场内。
    庙主站在台上，手里举着大喇叭「各位都有拿到符纸吗？」
    全部人异口同声回答「有！」
    「现在，对着符纸许下你的愿望。」
    过了几秒庙主再问「都许好愿望了吗？现在倒数三秒点燃你的符纸！」
    「三、二、一，放手！」
    点燃的符纸飞向空中，点点光芒照亮夜空。
    余丸丸跟章伟牵住彼此的手，一个许下了祝阿伟比赛顺利然后永远在一起，一个许下了希望能永远在一起。
    这两个美好的愿望，希望上天能听见。
    徐清然坐在屋顶上望着满天的光芒；徐清岁给了青壤一张符纸，两个人在院子里点燃。
    徐清萤没有待在人群中，一个人走到远处没人的公园，从这里能清楚看到符纸飞上夜空带来的点点火光
    她手中捏着符纸，朝里面注入灵力，没有点燃，松开手。
    找到他，保护他，带他回来。
    -
    某一处的角落，那里漆黑一片，恶鬼涌出，满山遍野的枯木，瘴气笼罩。
    墨泽浑身浴血，靠着一把黑剑支撑才没有倒下。
    在他的身旁倒卧各种妖魔，外围还被死尸、妖怪、魔物包围。
    一张符纸飘到墨泽眼前落下。
    点点萤光从符纸上飘出，墨泽彷彿听到了她的声音。
    「找到他、保护他、带他回来。」
    墨泽弯腰捡起符纸，握紧放到胸口处「你的愿望，我会实现。」
    -
    天还没亮，徐清萤就醒了。
    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身。
    打开窗户，走到阳台，凉风吹起她的发丝「早上还蛮冷的。」
    朝街道上看去，徐清萤眸光一愣。
    街道上一个很像墨泽的男人穿着古装瞳孔是暗红色，正看着自己。
    在一眨眼，古装变成白衬衫，红眸变成黑瞳，那是她熟悉的墨泽。
    不知道为什么眼眶一热，忽然看不清楚墨泽的样子。
    眼睛一眨，墨泽消失在原地，焦急的四盼寻找，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转过身，墨泽站在那里。
    「你这样算私闯民宅吧。」抹掉泪水，徐清萤失笑。
    墨泽的脸色苍白，露出一抹微笑接着眼前一黑。
    「墨泽！」徐清萤丢出符纸，符中出现一个纤瘦男人，刚好扶住墨泽。
    纤瘦的男人在扶住墨泽的那一睡间皱起眉头，刺鼻的铁锈味「萤，他伤很重。」
    叩叩-这时徐清萤的房门被敲响，没等她回应门便打开。
    徐清岁拿着医药箱站在门口，瞥了眼被放到床上的墨泽，他挑眉「这小子私闯民宅啊。」
    开玩笑归开玩笑，手里动作没停蹲下身脱掉墨泽身上的衬衫，在解到第二个釦子时停下，看了眼还站在一旁的徐清萤。
    「小萤，出去吧，留艾因帮我就好。」
    艾因点头。
    刚刚徐清萤急忙召唤的就是艾因，身材纤瘦其实力气很大，因为生前的关係不爱说话，在徐清萤面前才会开口。
    「那、那拜託了。」徐清萤走出房间，将门关上，出来就看到站在一旁的杨文茹朝自己招手。
    徐清萤跟着她往厨房走去。
    「来帮忙煮粥吧。」杨文茹没有问墨泽的身份，甚至还做东西要给他吃。
    徐清萤知道她在等自己开口，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墨泽的身份，毕竟自己到现在也还没搞清楚。
    「他叫墨泽，是班上同学。」徐清萤现在只能告诉母亲这个。
    杨文茹把葱切断，露出笑容「喜欢的人？」
    徐清萤差点锅子里的米弄翻「什、什么？才不是。」
    杨文茹笑容满面，没有说话。
    「真的不是！」徐清萤把锅子放到炉台上。
    「好好好，不是，帮我把盐巴拿下来。」杨文茹又开始切香菇、薑「还好你爸爸跟清然不在，不然有得闹了。」那两个傢伙一个女儿控一个妹控，万一直到清萤有男朋友，怕把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灭了。
    杨文茹放料的动作一顿，不对，清岁没有好到哪去。
    此时在房里治疗的徐清岁手中拿着针筒，勾起一抹浅笑「嘿嘿。」
    艾因在旁看着，要不是他知道针筒里面装的是抗生素，都会以为那是毒药。
    「小子，给我活下去啊，你可是把我妹妹惹哭的人，等你醒了，我才能揍你。」徐清岁收起医疗箱，退出房间。
    -
    墨泽胸口捆着绷带，脸色依旧苍白，眉头紧皱非常痛苦的模样。
    徐清萤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神色复杂。
    刚刚爷爷站在她房门口，跟她说「小萤，你房间怎么有鬼族的味道？」
    徐清岁帮他治疗完也跟自己说「小萤，他身上的人气比当初在江家更淡。」
    相比之下，属于鬼族得气息更浓重了。
    徐清悠转头看向坐在角落玩拼图的男人。
    她记得墨泽似乎很怕跟艾因碰上面。
    想到此她开口「艾因。」
    艾因抬起头，歪头疑惑貌。
    「你认识他吗？」徐清悠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墨泽。
    艾因死后变成鬼族，在鬼族待了蛮长时间，据说还是某一位鬼王的直属。
    走到床边仔细端详他的脸蛋，皱起眉头似乎很困惑，然后跑到徐清悠的书桌拿了张白纸跟笔，刷刷刷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艾因拿着那张纸来到徐清萤面前，那是一幅画，画中的男人，徐清萤眼熟的很，不止她，每个除妖师都知道他是谁。
    墨泽恢復意识，闻到的就是那一股令人心安的花香，缓缓张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就是徐清萤坐在旁拿着一张纸的侧脸。
    刚有些微的动静徐清萤就察觉，转过头。
    墨泽本来以为回等到她泪流满面或者担心的眼神，没想到却是这个表情。
    徐清萤握紧拳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瞒的真紧啊，第一鬼王，血尘。」
    墨泽那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我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