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不可离 - 关卡6：关于她的人生②

    「瞧你一脸春心荡漾……」一回教室，屁股都没坐热，何沐春凑上前，「是不是有发生什么好事啊？」
    蓝可晞没答话，只是轻扫她一眼，手拖着腮，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明明处在不同时空，为什么说出来的话会如此相似？
    孟梓天和孟梓昊究竟是不是同个人？抑或是兄弟？
    得不出解答的问题让蓝可晞越发烦躁，她揉了紧蹙的眉心。
    「不说没关係，」何沐春自讨没趣，收回身子，暗喜，「反正我都有看到。」
    简短的几字成功换来蓝可晞的注意力，她低声询问：「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何沐春挑眉，面对蓝可晞的反应很是满意，指尖敲了几下桌面，「我朋友有点害羞，不敢直接来找你，你有没有考虑自己过去找她，仅此。」
    蓝可晞脸一阵青一阵白，她不确定自己表情管理是否有做好，若无，肯定特别搞笑，活到现在，她第一次准确体会到，被人推入火坑，还要笑着和对方说谢谢。
    「祝你们早生贵子，别忘了我这媒人。」
    八字都还没一撇，何来的早生贵子。况且蓝可晞只觉得满满的丢脸，也不知孟梓昊是用什么心态来和她说那些话，若处在虚拟世界，她肯定感到无比幸福，但搬来现实，怎么就和想像的落差甚大。
    放学，椅子才靠拢，何沐春八卦的马脚便露出，「你要去找孟梓昊约会了吗？」
    「我要……」回家。
    话未说完，蓝可晞歛下双眼。
    何来的家？她现在就只是个无家可归的野小孩。
    这份抑鬱让蓝可晞没多馀的心思搭理何沐春，自顾自往校门走去。
    踏出大门没几步，身后传来亲暱的叫喊：「小晞。」
    蓝可晞停下脚，没胆回头，浑厚带着点磁性的声音，唤回心底最原始的记忆，那是段无可替代却在一夕间就能崩塌的美梦。
    「小晞……」发声人逐步朝她靠近，「我是爸爸，记得我吗？」
    此刻的两人仅一步之距。
    「怎么可能不记得？」蓝可晞深吸口气，转身，句句讽刺：「拋家弃子，十几年来不闻不问的＂爸爸＂，我怎么捨得忘记。」
    虽每次都拿眼前的男人去伤害郭凡，可实不相瞒，蓝可晞对他简直恨之入骨。
    「可晞……」察觉男人想上前拉她的手，蓝可晞连忙退开。
    见事态不对，男人收回手，轻挠后颈，也不管蓝可晞的意愿，自顾自解释道：「我并没有不闻不问。是你妈百般阻挠我找你，你也知道你妈妈……」
    蓝可晞冷笑，不给男人说完的机会，「我母亲也就你前妻，你倒是把关係撇的艇乾净。」
    「确实该如此。」男人话说的绝，一点情面也不留，「你也晓得她的可怕，家里到处装监视器，就连我们身上也装定位系统，你认为这是正常的？」
    面对毫无人性的发言，蓝可晞仅存的一点情谊，被眼前的男人亲自击碎，「你怎么就不想想是自己的问题？」见男人疑惑，她接续：「若不是你出轨，妈妈会变得这么神经质？会发了疯的打电话只求你回家？」
    「那你怎么就不认为，是你母亲的神经质，害得我得另寻避风港？」
    荒唐至极！现在是作贼喊抓贼？懂得辩驳的人最伟大？
    懒得和他你一言我一语，蓝可晞直接问：「你来找我到底要做什么？」
    闻言，男人递给她张名牌，率先抓住眼球的是＂总经理＂三个大字。
    「我想接你回家，弥补这些年来的遗憾。」男人顿了会，「想清楚就打给我。」
    话落，多说无益，男人旋身离开，像是肯定蓝可晞会主动联络他。
    蓝可晞来气，脸上掛着气愤，他真丢光全天下男人的脸。
    将名片甩在地上，狠狠踩了几下，便扬长而去，谁管他狗屁总经理，在她眼里那位先生，只不过是个有胆做没胆承认的负心汉！
    当蓝可晞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站在家门口，甚至已经推开门。
    馀光撇见郭凡背倚着沙发，两眼直视被砸碎，一闪一闪的灯泡，无论是衣着抑或是现场的狼藉都和昨日相同，唯一的差别是郭凡脚上穿着鞋子。
    见状，蓝可晞轻叹气，轻把门闔上，弯腰把地上的杂物一一归位。
    「你是不是也要和他一样离开我了？」空间静謐许久，率先打破沉寂的是郭凡。
    蓝可晞停下手，抬眼看见母亲强忍住眼泪，努力不让它落下。甚至连嗓音，也尽力听起来平缓，这幕，蓝可晞心疼了，再多的气愤也消散。
    「如果我真要离开你，就不会陪你到现在。更不会在他来找我时和他起争执，甚至把他给我的名片给扔了。」
    「关于最近所发生的事情，很抱歉。」郭凡脸埋进掌心，抑制的啜泣声，更显她的无助，「我只是没办法接受，重要的人再离开我……」
    这回，蓝可晞没斥责她的懦弱，反倒拿起被摔碎的全家福，将有男人的那半边给撕毁。像是意味着，从今尔后井水不犯河水，她们与他，仅是陌生人。
    「我也很抱歉。明知道他带给你多大的伤害，却一而再再而三，拿他刺痛你。」蓝可晞起身，把照片塞进郭凡掌心，轻笑，「以后，一起好好生活吧。」
    「但我希望你再多给我点自由。」蓝可晞刻意让语气听起来平淡，可紧握衣角的手却出卖了她，「我也想下课和同学去吃饭、假日和朋友去玩，而不是整天被锁在这屋里，只活在你的视线范围内。」
    接过照片，上头的蓝可晞笑的天真，脸颊上的凹陷是她笑起独有的特徵，近些年来，郭凡几乎没再见过。她有愧，自身也明白自己的行为有多出格，可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才想紧握住所剩不多的一切。
    「我会……努力改进的。」
    蓝可晞没答话，逕自抬脚往厨房走去，却被郭凡给唤回。
    「昨天摔了你的vr眼镜，害你哭得那么惨，那一瞬间，我真觉得自己是个糟糕的母亲。」郭凡苦笑，从桌子底下拿出个纸盒，手还不断发颤。
    「不是每个父母在生下小孩后，就学会如何当爸妈，」蓝可晞走回沙发旁，蹲下身与郭凡平视，「你学习如何当个母亲，而我也学习如何当个女儿，只能一起努力，才能找到其中的平衡点。」
    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个体，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只能靠不断的沟通，才得以换取最舒适的环境。每个人生来与眾不同，总有自己的菱角，需要和对方去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