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选择离开 - 第九章 实 (4)

    「其实跟你说了那件事之后，我已经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了，只是可能还得遇见一个能帮我解开心结的人。认识温薇安到现在，我不觉得她会是这个人。」
    「你就这么篤定？」
    「嗯，就像我篤定你和阿陞会在一起一样。」
    「好吧，那就希望你早日遇到那个人。还有，一定要跟薇安说清楚，你要是敢让她受伤，别怪我不客气啊。」
    「好好好，都听你的。」
    洪维翰把饮料喝完，「我先回家啦，明天见。」
    我向他挥手道别。
    这时手机正好响起，是爸爸的电话。
    「喂？爸。」
    「你在哪？爸爸去找你。」
    「我还在学校，等等要和同学回家了。」
    「那方便让爸爸去看你现在住的地方吗？你可能还得住同学家一阵子，爸爸顺便去和你同学的家人打声招呼。」
    我往体育馆内望了一眼，又看了下时间，「我等等问我同学方不方便，再打电话给你。」
    「好。」
    洛陞羽球队的练习结束，随后爸爸也来到了洛陞家。
    「爸，这是我同学，洛陞。」
    「孟叔叔好，我是洛陞。」
    「你应该就是我们曦曦的男朋友吧？」
    洛陞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是自己从桃园上来台北读书的，所以家人都不在，平常就我自己住，这次沁曦有需要，我就让她来我这住了。叔叔放心，我自己有分寸，知道哪些能做，哪些……」
    「不用紧张，叔叔很开明的，我也相信你们。」
    爸，你不能被这傢伙骗了！
    不过洛陞倒是松了一口气。
    「那不打扰你们聊天，我先上楼了。」他拍拍我的肩膀。
    我和爸爸到沙发上坐下。
    「爸，妈……她还好吗？」
    爸爸叹了口气，「今天带她去医院检查了，医生也开了点药给她。」
    「开药？你们到底隐瞒我什么事情？为什么严重成这样？」
    只不过快一年没见到爸爸，他头上的白头发似乎又多了几根。
    「都这么多年了，你也长大了，是时候让你知道这个事情。」
    我深呼吸一口气，从旁边拿了颗抱枕抱着。
    「其实你是双胞胎，原本还有个弟弟。」
    也就是说，洛陞的猜测没有错。
    「你爷爷奶奶是比较开明的，可你外公外婆比较传统，你妈妈又是独生女，自然就会有传宗接代的压力。当他们知道你妈妈怀了双胞胎，还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之后，他们开心的不得了，也和你爷爷奶奶商量好孩子的姓名。女孩，也就是你，跟着我姓孟。而你那无缘的弟弟就跟着你妈妈姓高。」
    「是承熙吗？」
    爸爸瞪大眼睛，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个名字。
    此时洛陞拿了两杯水下来。
    「叔叔、沁曦，喝点水吧。」
    「谢谢你啊，真是个乖孩子。」
    「你好了就先读书吧，不用等我。」
    洛陞点点头，和我爸再次打了个招呼后便上楼了。
    「对不起啊曦曦，你现在应该要顾学习的，我却花时间跟你说这些。」爸爸自责的说。
    「爸，不用跟我道歉。课业的事你更不用担心，少了这点时间对我影响不大的。」
    爸爸又继续说：「双胞胎的风险本来就大，你和承熙原本也都好好的，直到预產期前两个月左右，你妈妈肚子突然阵痛，送到医院检查发现两个胎儿在互抢营养，还出现血液异常流动的现象，当下医院马上决定要剖腹提前生產。因为不足月还有你们两个的特殊情况，你和承熙都需要住在保温箱。可是承熙状况严重，最后还是……」
    我轻轻拍着爸爸，「谁都不愿意这样的。」
    在这件事情后，妈妈伤心了一阵子，后来又打起精神，打算再拚一胎。
    不过却因为这次的生產，导致她再也无法受孕。
    「得知这个事实后，你妈妈就开始变得歇斯底里，原本以为是產后忧鬱症，后来演变成躁鬱症。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你妈妈已经好一些了，她的情绪也变得比较平缓。没想到居然会再復发……」
    原来这就是妈妈对我的态度总是严厉却冷淡的原因。
    「你妈妈这次会復发，主要是工作劳累引起的。之前她就是让自己专注在工作里，才渐渐好转。最近工作量过大，压力跟着上来，情绪也就跟着不稳定了。」
    我想，爸爸说这些应该是在安慰我吧。
    我很清楚妈妈復发的导火线应该是我，但我依然不认为自己有错，所以我也不会自责。
    爸爸的担心有些多馀了。
    生在二十一世纪的我们，同性恋都合法化了，传宗接代这种事更不会是我们在意的。
    这件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去领养一个小孩，可是在外公外婆眼中，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
    他们自己就只生了妈妈一个女儿，压力自然都在妈妈一个人身上。
    我自己同样身为独生女，外公外婆给妈妈的压力我非常能够理解，因为妈妈同样把这样的压力以不同的形式施加在我身上。
    我不能接受的是，妈妈也是独生女，承受了这么多年的压力，难道希望自己的孩子和自己承受着同样的痛苦吗？
    为什么对我不能有点同理心？
    承熙是她的儿子，我不也是她的女儿吗？
    自从小六升国中那年，爸爸离开台湾去到国外，我的生活就只剩下读书。
    虽然读的是私校，读书本来就是重点，但同学们假日都能约出去玩，我却只能被关在家里读书。
    我真的很嚮往那些放学后能和朋友一起去逛街吃饭的生活。
    在我眼中，那才是真正的青春。
    是我想要，却没办法经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