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李玥 - 第二百六十七章 只是东宫小官
看张阳穿着旧衣服,还把袖子给剪了,李玥板着脸,“家里没别的衣服了吗?”
“这样穿会比较凉快。”
“这件旧衣服穿了好多年,都浆洗褪色了。”李玥一边给张阳换着外衣,“父皇和母后会以为我们家没有衣服穿了,在家里你穿成什么怎么样我都不拦着你,出去见父皇母后可不能轻慢了。”
任由媳妇给自己换着衣服,张阳颓废地站着,“长袖很热。”
李玥找了一件外衣,“这外衣里面是丝绸的,至少没这么热。”
换好了衣服,夫妻俩走到家门口,由传话的太监带路前往宫中。
不得不说,人家太监也不容易,还穿着厚实的衣服,可以看到他后襟因为汗水已经湿了一大片。
街道上没什么人。
“我们走小巷,那里会凉快一些。”
太监停了停脚步,看朱雀大街也没行人,大多数人也都躲在小巷里,回头又走进小巷,巷子里还有阵阵凉风,这些小巷也成了长安城居民的避暑地。
张阳小声道:“媳妇呀,明天我们去村子里吧,骊山脚下应该挺凉快的。”
李玥俏目带着笑意,“嗯,听说青雀也整日都在村子里避暑有些日子没有回长安城了。”
下山村让牛闯去跟县丞说改名叫了骊山村,村子就在渭水河边上,而且还在山脚下,到了夏天在山脚下能乘凉,还可以去渭水河边。
从东市的小巷拐出来,无可避免要在朱雀大街走一段路才能进朱雀门。
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就连李泰的奶茶店和肥皂店都关着门,要到了傍晚凉快一些的时候才会开门。
一直进了宫门,眼看太阳就要升高,夫妻俩加快脚步,一路走入甘露殿。
皇帝过夏天就是奢侈,一进入殿中就可以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凉意,殿内放着一盆盆碎冰块。
李世民就坐在殿内,还有太子站在一旁。
“陛下。”
“父皇。”
夫妻俩一齐行礼。
李世民嘴里咬着冰块,“赐座。”
“谢陛下。”
夫妻俩接过太监递来的椅子,椅子的做工一眼就看出来是村子里所造,现在家具生意也不错,宫里的这把还稍稍装点了一下,还镶嵌了一些玉石,嗯,豪华版的。
还能感觉到椅子上的玉石传来阵阵凉意。
“朕昨日让你写指导太子的经过,倒是没见你让人送来。”
李世民漫不经心地说着,像是不在意这件事,说得越轻巧越有一种责难的味道。
“夫君昨日身体不舒服。”李玥抢先回话道。
“听说今日有不少人中暑,张侍郎也要注意身体。”李承乾也回应道。
看太子也帮着说话,张阳干脆沉默下来。
李世民看向一旁的小太监,“赐果。”
一篮桃子放在夫妻俩面前,桃子底下还放着冰块,看着就很喜人,冰镇桃子可是稀罕物。
见父皇给了张阳桃子,李承乾连忙行礼。
李世民瓮声道:“当初子质开设学馆,在院中栽种桃树李树,所谓春季种下,夏日可乘凉,但是前来求学的学子,皆要在桃李树下拜先生。”
张阳拱手道:“臣听闻过这件事。”
听他这么说,李世民嘴角直抽抽,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不知道朕的意思吗?
李世民咳了咳嗓子,“一直以来你指导承乾,承乾也是受益良多,朕也看到了他的变化。”
李玥拿起这一篮桃子,行礼道:“父皇,这桃子我们收下了。”
李世民瓮声道:“以前虽说你犯过错,但你教导太子的成果朕不能熟视无睹,以后你入太子詹事府统管东宫事务,任太子少师,督促太子学习。”
李承乾也向张阳行礼,“以后有劳张侍郎了。”
“臣领命。”张阳嘴上说着,心里不乐意也不能明着抗命不遵。
太子少师在东宫也是不小的官职,与少傅少保相当,而且还统管东宫事务,除了教书的郑公和太子,整个东宫我最大了?
再看一眼媳妇,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到喜怒。
张阳拱手道:“陛下,近日天气炎热,臣昨日刚刚生病,怕是……”
李世民点头道:“天气炎热也要注意身体,等你身体好一些,再去东宫任职。”
“谢陛下。”张阳再次行礼。
李世民点头应允。
走出凉快的甘露殿。
张阳拿出刚刚顺来的冰块,放入媳妇的手中,“拿着凉快,凉快。”
李玥俏目回头看了看,又小声道:“篮子里还有这么多冰块呢,夫君吃桃子吗?”
“就五个桃子。”
夫妻俩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商量着。
“我们一个人一个,再给两位婶婶一个人一个,还多一个。”
“多一个给夫君,夫君吃两个。”
“这桃子挺大的,回到家我用桃子做一碗冰沙。”
“夫君升任太子少师,值得庆祝。”
刚走了一会儿,就有了汗水,张阳脱下外衣包住篮子中的冰块,就怕到家这些冰块都化了。
李玥嘴里含着冰,额头已经有了细汗,这天热得邪性。
一路紧赶慢赶回到家里,李玥一到家就去了浴室,用水冲澡。
刚刚冲完凉的李玥从浴室走出来,就看到了一碗冰沙,切碎的桃子夹杂在了冰沙中。
两位婶婶坐在屋檐下,正吃着桃子。
小熊不停地舔着一小盆冰水。
一家子都躲着烈日。
张阳端着自己这碗冰沙,一边吃着一边看着眼前的书卷这卷书写着的田亩管理办法。
大唐在治理田亩方面,在不少的条目上都用了前隋的方法。
李玥把两壶葡萄酿放入冰水中,卷起自己的袖子拿着木勺子一口一口吃着冰沙,期待着晚上可以喝到冰凉的葡萄酿。
看到夫君手中的书籍好奇问道:“这卷书我看过,都是一些田亩方略。”
张阳咽下一口冰沙,“我们的生意要转型,需要转移产业,调整管理,该了解的还是要了解的。”
李玥吃着冰沙微笑着,“夫君在朝中任职,确实要看这类书籍,也要小心落人以柄,如今夫君的官职又高了,太子少师还统管太子詹事府。”
丈夫升官了,媳妇打心里高兴。
度过最热的中午,到了傍晚时分街道上有了熙熙攘攘的行人。
李世民听着房玄龄的禀报,到了炎炎夏日仿佛全天下都平静了下来,最近西域也平静了,高昌也不在闹事了,突厥的小可汗也专心放牧,就连吐蕃也开始休养生息,不再扩张。
李承乾小声道:“父皇,也不知道张阳的病情如何?要不要让太医署的人看看。”
李世民冷哼道:“你当真以为他生病了?”
原本有些担忧的李承乾愣了愣。
李世民搁下手中的奏章,“近日确实有很多人中暑,在朕看来张阳不像是生病了,应当只是中暑的小事。”
看李承乾为张阳说话,李世民又皱眉道:“你很信任他?”
“回父皇,说不上信任,张阳说过的话语孤都会几经思量,之后就会明白,这些话语倒是没错。”
李世民又拿起几块冰放入口中,“与天斗,与地头?这种话他也能说出口,他是真不怕被那些老学究戳脊梁骨,敢与天地斗的人不多,这小子口气大,行事张狂,你与他相处事事都要经过三思,至于那些话你自己听了就算了,不用在外面招摇。”
“儿臣明白了。”
从玄武门到如今,想想一路走来的经历,李世民看着眼前的桌案,不由得苦涩笑笑。
莫名觉得张阳这小子还会挺有胆魄的。
许久没有喝酒的李玥,直到喝了醉醺醺的这才肯去睡觉。
趁着夜里凉快,赶紧把要收拾的行礼都收拾一番。
第二天,天还没亮,夫妻俩便早早起床把行礼全部装车,两位婶婶帮着把轮椅也放在车子上,这个夏天要在村子里过,等最热的时候过去了再回小院住。
李玥看着收拾干净的小院子,长舒一口气,把家里的锁和钥匙交给了王婶。
“王婶说要看着院子。”李玥挽着张阳的手臂笑着。
媳妇是真心把两位婶婶当作家人,当然也希望两位婶婶可以一起去村子里避暑。
杨婶陪同着去村子里,王婶要留下来看着家里。
媳妇的主仆观念并不强,对她来说陪着她长大的都是亲人。
皇后和陛下都没有两位婶婶来得亲。
拉着一车的行礼,家里条件好了,要带的行礼也多了。
以前家里没有这么多必要的家具,就算是要出门顶多也只是带点换洗衣服。
到了城门口,杨婶已经准备好了车马。
“夫君如今是与太子少师,又要掌管东宫詹事府,统管东宫事务,我们家的俸禄是不是要多了?”
“俸禄确实也多了,不过我本来在东宫任职舍人一年俸禄二石五斗,一个月也就一篮子,现在也多不了。”张阳扶着李玥坐上马车,自己坐在车辕上赶着马儿。
马车驶动,李玥抚着小熊背上的毛发,“听说今年朝中给的禄米都很多,不只是给了禄米,朝中六部之列的官吏,都给了盐和绸缎呢。”
说完她一脸的憧憬,正想着夫君什么时候也可以有这种待遇。
以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不缺这么一点禄米。
她会这么想还是媳妇那望夫成龙的心思。
大唐商业流通并没有这么发达,朝中给的俸禄都是以禄米来计,过年过节也会给点糕点,或者一些绸缎香料什么的。
这就算是皇帝给员工的福利了。
粮食和盐是最硬的硬通货,地位更高的人禄米更是一年几百石,一家几口人根本就吃不完,就算是不事生产也不会饿着,这也只是少数的。
张阳挥动着马鞭,马儿还是走得慢吞吞,“其实我这个官职看起来不错,实际上也并不是什么大官,一般来说少师少傅这种职位都是给朝中重要的人,就像是上街买菜,你在买一斤菜在给你几个萝卜。”
“比如魏征老先生,现在他是郑国公,任职侍中,掌管门下省事务,并且掌奏事,位置和长孙无忌房玄龄相当,但又是太子师。”
“大多数都是位高权重的文臣顺带给一个东宫职位,来教导太子。”
李玥看着沿路的风景,“夫君的意思是东宫的官职就像是买菜顺便送的萝卜?”
张阳点头,“而且我只是萝卜,比如说我是六部中官吏可我又兼职东宫,那就是说明我深得陛下信任,东宫官职的价值就会显得很大,可只是一个东宫的官职,而且还只是一个少师,那也只能在东宫借着太子的威风狐假虎威而已,在朝中同样没什么太大的价值。”
李玥这才点头。
“媳妇呀,不要觉得你父皇做事地道,其实他是最不地道的,太子詹事府要管理的闲杂事很多。”
听夫君数落着自己的父皇,李玥轻笑着,“听母后说,在立政殿的时候父皇也时常数落夫君。”
张阳诧异地看了看身后的长安城,心说好你个天可汗,背后说我坏话!
“你父皇说我什么坏话了?”
“说夫君是个乡野小子。”
“还有什么?”
“不告诉你!”
“看来我们的家法该出世了。”
“哼。”
夫妻俩还没到村子,上官仪和牛闯带着几个村民就来迎接了。
张阳带着李玥走下马车,“我们打算来村子里住一段时间。”
牛闯拱手道:“都已经安排好了。”
张阳顺着李玥的目光看去,看着的正是骊山。
夫妻俩相识一眼,她温柔地笑着,“骊山真漂亮。”
张阳点头道:“确实漂亮。”
一开始并没有在村子里建设公主府,不过牛闯还是单独留了一间大房子。
这个院子在村子的最后方,沿着村子里修好的新路一直走到底就是,背靠着骊山,距离村民的住处也比较远。
杨婶亲自搬着马车上的行礼,也不让其他人动手。
这间大房子是当初建设村子时一起竣工的,只是落成之后便一直空着,走入其中有不少的灰尘。
家里没有下人,杨婶一个人把打扫卫生和搬行礼的活全包了。
“公主殿下和驸马的生活习惯和别人不同,而且特别爱干净,让村民都回去吧,我自己来打扫。”杨婶对这里的村民说道。
见李泰和程处默就站在不远处,李玥小声道:“看来青雀有话与夫君说,我来帮婶婶打扫家里。”
张阳无奈道:“搬不动的东西放着就行,我回来吧。”
皱眉走向站在小道上的俩人,这两家伙还窃窃私语的。
见人来了,李泰的小胖脸带着笑容,“听说你升任东宫少师,我们俩打算着如何与你庆祝。”
张阳站定身形纠结道:“在东宫走得越高,我就想着魏王殿下会不会不高兴。”
李泰哈哈笑着,“你与本王之间是生死过命的兄弟,当然不可能因为太子让我们之间有所嫌隙。”
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就说是过命的兄弟,张阳懊恼叹息,这家伙还没见过什么叫做过命这回事。
李泰让侍卫搬来了三把凳子,有几册书卷,“上次我们说的转型也该好好聊聊,涉及我们三家一起的买卖。”
张阳点头坐下,靠着身后的一棵树思量着。
程处默吃着一张饼,“红烧肉的生意最近不好做,天气太热,肉放久了就馊了,我让兄弟们这些日子都休息着。”
李泰也是忧愁,“肥皂生意看起来势头不错,其他的生意也不好,突厥送来的奶粉是越来越多,干活的却不多,而且天气炎热买的人也少了,我现在用奶茶中放的红糖也更多,岭南那边说还要甘蔗要多加银钱,正想找你商量。”
“先说说处默的事,你去我的实验室,把你们名册的书卷给我拿来。”
程处默嘴里咬着饼,匆匆跑向实验室,拿来了一卷名册。
张阳打开看着,“之前让你安排的联络人,你安排了吗?”
“都是上官仪在安排。”
张阳叫来一个李泰的侍卫,“会写字吗?”
侍卫点头,“会。”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都记下来。”
“喏。”
侍卫拿来了笔墨,墨水用的就是村子里自己生产的墨水。
张阳开口讲道:“处默,你的这份名册,看起来一层层地很整齐,实则组织结构上很松散,首先就是管理问题。”
程处默用力点头拿出自己的专注力耐心听着。
以程处默性情,要他专心听讲很难,说不定晚一点就会神游其他地方了,不如让一旁的侍卫记下来,然后给上官仪,就当是上官仪听的。
“一直以来我以生意为核心,让每个成员都有买卖可以养活自己,但是在管理上要分工明确,首先要知道哪些人是做生意的,你不能说人家一边卖着东西,你突然不让他卖了,让他做别的事情。”
程处默点头,不过他的眼神已经涣散了。
当时一旁的侍卫记录得很专心。
张阳接着讲道:“首先要在人手分配上,首先要知道哪些人是专门用来卖红烧肉的,当然这些人以后可以卖别的东西,但他们是实打实给组织提供收入的,其次就是打架,在处理问题和事情的事情难免会动手,手里需要有一支人马,他们身手足够得好,并且关键时候要和亡命之徒交手。”
程处默笑道:“你放心,我们兄弟都是这样的好汉。”
“呵呵呵……”张阳苦笑道:“你看这就是你的理解误区,所以人员层次你可以分清楚,可在管理上还是一塌糊涂,没有核心人员,所有人都只是听你安排,如此一来一旦你有事不在,出现矛盾是迟早的事情。”
程处默尴尬地笑了笑。
张阳接着讲道:“要将人员分类,人手中要准备一些打手,你可以从中挑选出身手好的人,其次就是需要指挥和安排,像是上官仪这样的人确实对你们有益处,你们需要能够和官府打交道的人,你发现没有自从有了上官仪,你们办事得心应手很多?”
程处默愣愣点头。
“首先我们需要人手,你需要招收更多的人才,至于这种人选考核可以让是上官仪来决定,组织是需要头脑的,是需要决策者的,各个小队之间都可以安排这样的人。”
程处默有些不乐意了,“某也可以找一些有智慧的人。”
“没智慧的人吸纳人才,往往会参差不齐,你自己认知能力和决策能力就不行,你没智慧找的人可能也是没智慧的,所以还是交给上官仪。”
张阳又对一旁的侍卫讲道:“这句话可以不记。”
侍卫提笔将刚刚记下来的这段时间画一条横线。
“处默,你的思维方式要改改,个人的能力确实很重要,可是在集体面前个人的能力起不到大作用,他们的能力远远没有一个集体一起行动来得强,你要把你以前的思维转过来。”
看程处默一脸迷茫的样子,张阳懊恼地长叹一口气,“你可能想不明白,到时候让上官仪来和你解释。”
李泰倒是听得认真,“我懂姐夫的意思,就是一个人才思敏捷,能言善辩,可要是没有一个集体,他的优点也就是这样,如果在一个集体上用上他的才能,能够让他的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张阳认可点头,李泰还是李泰,一个机灵的小胖子很快就明白了话语中最核心的意思。
“很多人看处默手底下的人都是这么强壮,也能打架!这只是暴力,而暴力并不能摆平所有事情,可如果一个集体又能打又有智谋,这才是真正的强大。”
张阳放低自己的语气,“还有就是处默你自己,你最重要的就是给你的自己的组织提供稳定,要让你手底下各式各样的人都能感觉一种稳定,而那些闲散人员则不用太靠近组织的核心。”
一手搭着程处默的肩膀,张阳感慨道:“你们是要除暴安良的人,你要和恶势力做斗争,你们和那些恶势力不同,只有执行能力和决策能力上去了,你们才能与更高层面的恶势力做斗争。”
程处默这回终于点头,“恶势力中也有聪明人。”
“那就对了,没有严格的管理和明确的架构,组织就会是一盘散沙,是散兵游勇又和一群山匪有何区别,我们要做的就是和他们有区别,要不一样。”
程处默缓缓站起身,“某懂你的意思了,嗯!我们要和其他势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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