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 - 忌妒

    丹凝一回到房间，她恨恨地咬牙，因为跟南灵擦身而过时，她看到南灵腰上的玉珮。
    那是她很想要的！
    从一见到那个染湘姑娘，她腰上的那块玉珮，丹凝不知怎么，就是移不开眼了！
    但无论她怎么讨好卖乖，人家却不拿她当回事。
    现在却是南灵拿在手上。
    丹凝恨恨的想，这时婢女递上了水，她的手撞了婢女的手，让婢女把水打翻，她又找了一个理由惩罚了婢女才解气。
    果然晚上爹就把所有人叫来，宣布了南灵会跟姑姑出门一趟。
    「为什么！」丹凝看着南灵咬牙「五姐又闷又无聊，为什么是她被选上！」
    夜萍观察着丹凝，而南灵也有些迟疑，她看着自己的姑姑「姑姑…」
    「若你真的不想要，想把这个机会给丹凝也没关係。」夜萍端着茶悠间的说，这也是她的试炼，南灵有那个智慧，但有那个肩膀吗?
    南灵看着丹凝，她内心是迟疑的，把机会让出去，当一个圣母?
    还是把机会握住，当一个丹凝眼里的绿茶?
    丹凝也看着南灵，神色威胁「五姐姐不是捨不得学堂吗?何必换地方?」
    小周氏总是顺着丹凝的，她开口说：「是啊！南灵，你不是很爱跟陶…很爱读书吗?」
    「就是，五妹你才几岁，外面多危险啊！」雨秋也跟着说。
    听到危险，吕夫人皱起眉「五姑娘喜欢，也没什么…」
    「娘！」丹凝抗议起来，她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爹「爹…您答应过的。」
    而閭丘越彬则沉思不语，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武叡，看着南灵许久，然后说：「说起来，丹凝你穿金戴银…等等！你的发簪呢?」武叡看着丹凝提醒「你那峙玉发簪呢?」
    「我?什么…」她摸着自己的头，突然想到什么，她看着南灵刻意的说：「五姐姐之前拿了我的玉簪，若是要跟姑姑离开，也该先还给我吧?」
    「我没有拿过你东西。」南灵冷着声音否认。
    「好了，只是根簪子。」閭丘越彬懒洋洋地说，既然事情定案了，他也懒得管。
    「爹！那不是普通的簪子。」丹凝迟疑的说，看了南灵一会又说：「花了好多钱呢！」她比出一个三。
    閭丘越彬看着丹凝「三十文也还…」
    「三十两。」丹凝搅着衣袖说。
    在这个朝代，一两相当于一万，丹凝三十万买个簪子，那是真的贵重，南灵想到之前在学堂，赵公子的一顿夸，用这么贵重的簪子陷害她，丹凝真的有这么恨她?
    南灵一直很迷惑，到底她做了什么，要惹来丹凝这样恨，甚至问过小周氏跟雨秋，但似乎就是没有，她才觉得奇怪。
    直到后来，她才隐约搞懂，有时候不是她做了什么，而是她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挡了丹凝。
    閭丘越彬直接的问南灵「发簪呢?」
    「爹，女儿没有拿。」南灵恭敬但冷漠的说。
    「不可能！」丹凝看着南灵，然后又指着雨秋「四姐，明明是你说五姐想借去戴，我才把簪子给你的！」
    「我、我没有。」雨秋也惊慌起来，她对着小周氏求救，可惜小周氏却什么都不说话。
    雨秋看到这样，只好转而对南灵开口「五妹妹，你就承认吧！是你把簪子拿了，还给六妹妹就是了。」
    「是啊！你要是喜欢娘给你买一支新的，不用昧下六妹妹的。」小周氏也帮腔。
    「没有就是没有。」南灵没有反抗，只是眼神悲伤，终究雨秋这个四姐还是站在她的对面。
    雨秋撇头不敢看南灵，她低声的提议「不然就去搜一下吧。」她已经搬出跟南灵一起住的房间，现在房间只有南灵跟那个外族女孩一起。
    「四姐！」南灵不敢置信，难怪雨秋磨着小周氏要搬，原来是搬走才发难！
    「南灵，为了证明清白，就委屈一下吧。」雨秋温柔的劝南灵。
    南灵却觉得可笑，但是她有任何抵抗的方案吗?
    没有。
    她只能放弃的点头，看着若寒去自己的房间。
    丹凝看着南灵冷笑，就等你这句话「那就按照五姐姐说的去查吧！」
    南灵看着她派人过去房间后，才开口问：「听说，六妹妹的丢的，可是之前戴着去学堂的那根峙玉簪子?听说通身碧绿，贵重的很。」
    「是啊！」丹凝狐疑的点头，不懂南灵又想搞什么?
    南灵却紧张的开始胡扯「会不会是掉在学堂，毕竟首饰贵重，或许还有其他饰品也掉了…」
    「我什么首饰都没少！就只有借给你的没还我！」丹凝不高兴的说。
    武叡也不高兴的看着南灵，这隻狡猾的小畜牲又想干嘛?
    「有妹妹一句什么都没少，那我就放心了，至于借簪子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会不会四姐姊收着之后就忘了?」南灵看着雨秋「我记得四姐姊有个很宝贝的盒子，在妆台上…」
    「五妹！」雨秋紧张起来，她看着南灵紧张起来「你…莫要随便攀咬别人…我那只是一些水粉….」
    南灵没有继续追问，在她心里终究还是给家人留了几分薄面，而且她也只是不想让雨秋干涉自己而已。
    閭丘越彬低声的说：「那就等吧。」。
    一时几人都安静下来，閭丘越彬撑着手，而吕夫人则端坐着，不时与大哥武叡说话，而雨秋则紧张的搅着手帕，南灵坐在旁边平静的看着自己的茶，丹凝则用眼神刺着南灵。
    小周氏则握紧手，跟雨秋眼神交流。
    一会婢女若寒低头走进来「六小姐，没找到那峙玉簪子倒是…」她似乎打算掏什么。
    丹凝却抢着说：「没找到就没找到！闭嘴下去。」
    刚刚她自己把话说死，现在如果突然说找到其他饰品，马上就会变成自己为难南灵！
    南灵看着她们眼神交流，若寒的手快速的藏了一个东西进袖子，她了然，果然是她的好大哥，心思縝密，如果不是她快一步让丹凝说出没有丢其他东西。
    恐怕那峙玉簪子没找到，也能找到其他，准备好的『赃物』。
    「既然没找到…」南灵刚想退下，就被人打断。
    「老爷！老爷！二小姐回来了！」门房突然来报。
    只见门房来报告后，一个与吕夫人相似的美丽妇人被迎了进来，那是她的二姐，閭丘丹旋。
    閭丘丹旋在姑姑来后没几天就嫁出去了，那几天也是南灵刚穿越过来，因此对这个女子没有什么印象，只是比起丹寧，南灵记忆中更怕丹旋。
    南灵看着自己二姐，莫约二十左右的年龄，只是神态却是比丹凝更威压，走进来扫了一圈后，她跟閭丘越彬见礼「爹。」
    「怎么回来了?」閭丘越彬好奇的问。
    「是啊！儿啊！女婿怎么没跟你一起?」吕夫人也跟着问。
    丹旋却没有说明，只是用下巴抬了抬「周姨娘又怎么了?」
    小周氏脖子一缩，害怕的转移话题「是…」
    「二姐！」丹凝委屈的看着丹旋告状「是南灵偷了我的簪子！」
    南灵无言，刚刚是借，现在已经变成偷了?
    她看着丹旋拍拍丹凝，之后才转头看着自己，那一眼中的凶狠，南灵有些心惊，这个二姊也太霸道了吧！
    丹旋走上前，瞪着南灵「我妹的簪子呢！小偷！」
    南灵看着丹旋冷静的说：「二姐姐安好。」她行完礼才开口「六妹妹自己说将簪子交给四姐，我并没有收到簪子，刚刚去搜查房间，六妹的婢女若寒也没有找到。」
    被点名的若寒只能乖乖点头。
    丹旋看着南灵，她嫁出去时，南灵只是个揪着小周氏裙角小娃娃，怎么现在有这个胆子敢跟自己说话?
    丹旋脑子一转「既然是四妹转交的，那四妹的房间搜了吗?」她问若寒。
    若寒害怕的摇头。
    「那还不快去，楞着干嘛！」丹旋冷着声音说。
    吕夫人倒是冷不伶仃的提醒「尤其是梳妆台的盒子。」
    「不可以！」雨秋尖叫起来，她挡在门口。
    「四妹妹如此惊慌，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祕密吧?」武叡幽幽的出声，像是一条毒蛇盯着雨秋。
    雨秋就如同被毒蛇看到的青蛙，发着抖却不敢再有声音，只是否认「…我…闺房被人乱翻一通，我自然是不愿的…」
    「四姐，我的房间都被搜过，你不是说过，为了证明清白，就委屈一下吧。」南灵看着雨秋，用她说过的话堵她。
    如果你自己不乐意，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事情，放在自己妹妹的身上，只有你的痛才是痛，我的痛就是不算什么吗?
    南灵用眼神询问雨秋，可惜雨秋只是气愤地看着她，那眼神明显已经将她驱逐出心房之外。
    但雨秋怎么拒绝，顶不住吕夫人一抬手，若寒领命下去搜房。
    雨秋则是脸色惨白，她看着南灵，眼神像是恶鬼一样，一双眼睛里满是幽怨的恨意。
    若寒再次回来时，手拿着那个匣子，雨秋激动的想要上前去抢，却被吕夫人指示几个婆子拦住。
    吕夫人把匣子打开，倒出几支簪子、花鈿等等的东西，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直到翻到背面，匣子背面有个暗阁。
    打开后拿出几张纸「果然有东西！」丹凝先喊了出来。
    雨秋一脸心如死灰，她神色惨白。
    反倒是南灵站起来「那纸上写着什么?」
    吕夫人看了看，只是神情淡漠的将纸丢在旁边，雨秋惊慌的衝过去抢来一看，这才放心下来。
    「我看看，那什么?」閭丘越彬好奇的拿过吕夫人手上的纸。
    「只是一些食疗方子，你紧张什么?」閭丘越彬好笑的说。
    「女儿…」雨秋结巴的不知道怎么讲。
    「可能有几张说到女子月信，所以四姐有些紧张吧。」南灵拿着其中一张，就是在说调养身体云云。
    雨秋顺着台阶点头「女儿就是不好意思…」
    「可我的簪子…」丹凝看着南灵「对了！还有搜身！」她盯着南灵灵光一闪想到「说不定是你藏在身上了！」
    南灵看着丹凝，叹了口气「那妹妹就搜吧。」
    「搜就搜！」丹凝正要指示婆子，外面却传来声音。
    「六小姐！你的簪子在湖边找到啦！」一个婢女匆匆的跑过来。
    她手上举着的，就是丹凝的峙玉簪子。
    丹凝转头看着南灵，眼睛瞪得很大「你！」
    「妹妹不会要说我把簪子丢在湖边吧?」南灵看着丹凝「我若真是跟你借来的，不想戴还给你就是了，何必丢在湖边。」
    丹凝咬牙，她哼了一声，回到閭丘越彬的身边「爹！簪子是找回来了，可是人家还是想要跟姑姑…」
    「女孩子家乖乖的在家，你姑姑既然选中南灵，自然有她的用意。」閭丘越彬看着戏到这边也累了，他藉着倒茶甩脱丹凝扯着的袖子。
    一旁的丹旋却插话「爹，你们在说什么，姑姑选南灵做什么?」她好奇的问。
    「你姑姑想找个人去学院，看过你那几个妹妹，就挑了南灵过去。」閭丘越彬笑着说。
    「那恭喜五妹妹了。」丹旋放下茶碗，轻视的问：「只是，五妹有什么特殊，让姑姑青眼挑上她?」她看着南灵，就还是这么瘦小的孩子，有什么资格跟丹凝争?
    南灵垂眼，而丹凝又跳出来「就是麻！姑姑，你就带我去麻！」
    「我说过，南灵若是放弃资格，那便带你去。」閭丘夜萍也不多话，只是把决定权丢给南灵。
    吕夫人却有些不妥的皱眉，她拉着丹凝「外面有什么好的，又脏又乱…」
    「可是女儿就是想要麻！」丹凝使出撒娇，看到吕夫人跟閭丘越彬不同意，姑姑又把决定权交到南灵身上，她只好转为面对自己的五姐。
    「五姐姐…」丹凝看着南灵，撒娇的看着她。
    南灵认真的想了一会，还是摇头「我会把所学的都抄录一份回来，但是我还是想跟姑姑出去。」
    「你这个自私鬼！」丹凝马上变脸。
    南灵却没有反驳，她确实自私，但是想要活得更好，想要爬到顶点有什么错?
    她为什么要为了友爱一个不会感激的妹妹，牺牲掉自己的机会?
    閭丘越彬也累了，挥挥手让其他人都离开。
    南灵走出门后，一旁二姐丹旋堵住她的去路，只见她先扫视着南灵，然后抿嘴一笑说了一声：「果然是自私自利的庶女。」
    南灵握紧拳，让自己不要被激怒，她故意的问丹旋「二姊姊，妹妹很好奇，如果是您，您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让给我这个妹妹吗？」
    丹旋不高兴的撇嘴说：「我为什么要让给你。」
    南灵微笑「那我也只是做了跟二姐一样的决定，妹妹就放心了。」
    丹凝瞪着南灵，但是要再开口，却被一旁的丹旋瞪了一眼，她只好闭嘴，让南灵走过去。
    ※
    一回到小周氏的院子，南灵马上被雨秋扯着衣服「那些信呢！把信给我！」
    「我把信给了吕夫人，她答应我会让我嫁个好人家。」南灵被揪住也不慌乱，她看着雨秋说。
    只可惜，雨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痛苦，没有发现南灵眼中的试探。
    「那些信很重要！你怎么可以给别人！」雨秋崩溃了，她要上前打南灵，却被小周氏拦住。
    「你们姊妹消停点！」她拉着雨秋，省得她又要挠自己的妹妹闹出动静。
    「娘！五妹把信给了吕夫人！」雨秋抗议的说。
    「所以呢?」小周氏无奈的问，她在桌撑着额，只觉得什么事情，碰到南灵都太闹腾了。
    「那是我跟周公子的情书。」雨秋终于红着脸说。
    「什么！」小周氏这才反应过来，她尖叫并且恶狠狠地瞪着南灵「真的吗?」
    南灵从怀里掏出一叠书信放在桌上「是情书没错。」她把书信放在桌上，人就出了小周氏的房间。
    留下雨秋跟小周氏两人看着桌上的信。
    南灵没有管她们，自己走出房间。
    看着眼前的路，缓缓的走。
    ※
    九曲廊下，南灵一个单薄的身影，迈着无奈的步伐。
    背后的声音她已经不想听了，带着几分感叹，她回忆起刚穿越时，看过那个真正小南灵的记忆。
    她的记忆是带着嗔怨的，在过往的记忆中，她一直无声的问问题。
    为什么爸爸不爱我?
    妈妈不爱我?
    为什么哥哥、姊姊不在乎我?
    那种几乎要成为精怪的幽怨，让她只觉得后宅中的压抑跟痛苦。
    南灵在心中跟那个孩子道歉。
    真的很抱歉，结果我只能证明，他们真的不爱你。
    南灵在心里跟那个小南灵说着抱歉，她真的想过，哪怕一点点就好，雨秋有一丝顾念她，那她就还有一点拥有家人的可能性。
    可惜，在诗陶之后，整个閭丘家已经没有了閭丘南灵的一席之地。
    眼前的路突然一片模糊，眨眼之后，南灵感觉脸颊上有着冰凉的泪。
    她心里只觉得无限的苦涩孤单，直到…
    一个小肉球衝到她怀里。
    「南灵姐姐！」尔夏远远的看到南灵在哭，她紧张地衝到南灵怀里。
    「呜！」南灵闷哼，感觉肚腹受到重击，她刚刚喝的茶都要呛出来了。
    果然尔夏就是她的百忧解，现在她一点都不难过了，而是恨自己穿越到古代，居然没有办法练武功！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还是谁打你?」尔夏担心的问。
    南灵抱起尔夏「没有。」有什么伤心也被你撞没了。
    「真的，那你为什么哭?」尔夏看着南灵，她眼眶红红的带着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隐隐的痛。
    「没事啦。」南灵低声的说，看着尔夏用袖子替她擦泪，她埋在尔夏的肩窝「没事了…」
    她牵着尔夏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被翻过后凌乱的房间笑了。
    这个閭丘府，再也没有与我相关的事了。
    作者：馥间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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