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 - 不甘（下）

    这一天，俞府设宴邀请閭丘跟京中几个家族，美其名是宴会，实际上是相亲。
    自从丹旋嫁出去后，南灵就很少参加过这种宴会，不过雨秋今年十三了，根据他们这边的习俗，吕夫人会带雨秋开始相对像，选好后备嫁两年，等她十五岁正好嫁人。
    国中生阿…
    想到几千年后，还禁止早恋呢！
    南灵感叹了一下，才想到这次宴会主角肯定是雨秋，原本她连陪衬都不想，她才十二太小了，更何况她是宅女性格，能不出门，她连房门都懒得出去。
    可惜丹凝就是她天生的煞星。
    好不容易武叡跟她不同学堂，偏偏丹凝又接上了，南灵叹息，总觉得老天爷也太过分了，让她穿越却不给活路，有没有这么不讲道理?
    丹凝死活磨着吕夫人要全部的姊妹都来，甚至连尔夏都吵着要一起来，南灵无奈的看着她「你添什么热闹?」
    尔夏嘟嘴「你去吃好吃、好玩的，都不带我！」
    南灵看着她，大姊，你还记得自己是外族吗?
    外面可能还有人通缉你，有点逃犯的自觉好吗?
    可惜，吕夫人不知道是猪油蒙心，还是心眼被什么遮到，她居然同意了，只是尔夏必须打扮成奴婢小孩的模样。
    就这样，尔夏兴奋的跟他们坐马车，一起到了俞府。
    看到俞府宴会的第一眼，南灵讚叹起来。
    有人说，人类这么努力赚钱，就是为了一个盛大的宴会，因为宴会的豪华跟氛围，也能彰显主人的财力跟权力。
    因此这赏花宴，真的办的高雅精緻，四处都有新鲜花果摆放着任人取用，主桌甚至是用《兰亭集》的概念，搞了流觴曲水，咏诗论文，饮酒赏景的模样。
    其中流觴曲水是一个大石桌，里面凿了一个循环的水道，很像迷你版的水上乐园那种漂漂乐的设施，把水倒进去后，放个小水车，让水流不停的转，用木盘盛装菜品漂在上面，就成了古代版的回转寿司。
    南灵讚叹，古代人会玩啊！
    不过她这样的孩子是上不了主桌的，俞府有很多池塘，九曲廊下，几个女孩坐在飞来椅上，或者谈论聊天，或者说笑打闹，一派和乐盛世的景象。
    因为吕夫人带着雨秋四处走动，南灵则牵着尔夏找个安静的角落，唯独不见丹凝的人影。
    南灵正在想着，就看到远处丹凝挽着一个人走来。
    「清菊妹妹说笑了，这般巧思倒教我惊讶呢！」丹凝挽着一个跟尔夏差不大的小姑娘走来，看到南灵微笑「五姐姐！」
    虽然还记着帐，但有外人在，南灵也拿出自己社会化的一套，装出微笑说：「六妹，这位是?」
    「我是俞清菊，行三。」俞清菊看着南灵微笑，她打量这个閭丘五小姐，总觉得不似六小姐说的跋扈。
    「俞三小姐。」南灵礼貌的说。
    「叫我清菊就好。」清菊微笑的说，作为主家，她贴心的跟她们间聊起来。
    这时候一阵风起，丹凝皱起眉「有些冷呢！」
    南灵看丹凝看向尔夏，似乎打算命令她的模样，她拦住丹凝「我去拿披风吧！」
    「五姐姐对我真好。」丹凝笑的甜蜜。
    「你们姊妹感情真好。」清菊微笑的看着南灵「我领你去马车那吧。」
    「好。」南灵点头，想着应该一会，不会怎么样吧?
    她跟着清菊离开去马车那。
    等到南灵跟清菊离开，丹凝转向在吃东西的尔夏「尔夏。」她甜蜜蜜地叫了一声。
    尔夏看着她脸色却没有很好「有事吗?」
    「你最近都不理我，是不是不跟我好了。」丹凝难受的说。
    尔夏看着丹凝，自从跟南灵一起后，她才知道自己几次胡闹，南灵都是不喜欢的，只是因为丹凝的身分，南灵不能翻脸，而丹凝却骗她说南灵不在意，自己被丹凝当枪使。
    想到这，尔夏眼神转了一下，想想自己身手还比丹凝快，她倒是想看看丹凝打算如何?
    「你太无聊了，所以…我都去找我哥。」尔夏耸肩，直接用手捏着小点吃。
    我无聊?
    丹凝笑的牙都咬起来了，她按下脾气「但你总跟五姐玩，她不是更无聊?」
    尔夏想说哪有，南灵私底下可好玩了，有什么有趣的都找她，只是表面上严肃，但是南灵也跟她说过，丹凝不喜欢她。
    「还好吧。」尔夏敷衍着。
    丹凝看她这样，她突然说：「你知道吗?我刚刚遇过俞府的小姐，她说她们府里有一朵莲花在池塘，听说是雪白的，如果能摘到，就能有好运喔！」
    「那又怎么样?」尔夏挑眉，她才懒得管有什么花呢！
    丹凝讨好的说：「我已经取得那俞府的小姐同意，如果发现就可以摘到，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跟五姐感情不好，但那是你误会了，我想请你帮我摘花给五姐。」
    尔夏看着她皱眉「那莲花你都不知道位置呢！去哪摘?」这丹凝想要搞什么?
    「我知道，我带你去看！」丹凝拉着尔夏，就要往附近的一个池子去。
    尔夏跟着她走，还真的看到一朵白莲，在湖边亭立，映着灯火很美。
    「你看，我没有骗你吧！」丹凝说，她拉着尔夏「你看这么近，我们摘下来，就可以送给五姊了。」
    尔夏点头但她的脚步却没有跟到池边，她看着丹凝趴在地上伸出手，但她太矮了，手又短根本摘不到。
    尔夏其实看到白莲时就信了丹凝，虽然看到是水池边有些怕，但是想到南灵会高兴，她又妥协了「你手脚真笨！我来吧！」她走到丹凝旁边，伸手准备去摘那莲花。
    「好吧！」丹凝嘟着嘴起来，当她走到尔夏的斜后方，她脸色转为阴沉，看着尔夏在自己面前，她眼神转狠，后退几步助跑往前。
    「我不会让五姐夺走我的东西！」
    丹凝的声音传来后，尔夏感觉背后一重，她马上转身还是被丹凝用力推下了水，但她马上抓着丹凝，将她一起拉下了水。
    扑通！
    远处的侍女尖叫，还有人走奔，一时场面乱了起来。
    「有人落水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南灵拿着披风回来就听到有人落水，她皱眉跟清菊对看一眼，快步往尖叫的女眷那边去，她挤过去时，就看到尔夏跟丹凝都在池子边，还有人拿着竹竿要去勾。
    而雨秋就站在岸边傻看，她把丹凝的披风给了雨秋「一起来。」
    她丢了一句，就跑到岸边，幸好这水还没有到很深，但是尔夏跟丹凝都不高，水都淹到胸口，南灵一走过去就捞起尔夏，然后用自己的披风把她裹住。
    她的动作俐落，捞人后脱下披风盖住尔夏，只有一瞬间而已，而且也只湿了袖子。
    反观雨秋拉着丹凝，怎么都拉不起来，惹的丹凝连连尖叫，最后是一个少年看不过眼，走过去一把拉起她。
    雨秋则傻傻拿着披风要送上去，但是却被丹凝尖叫的骂退「我才不要你那破披风！」
    「我…六妹…」雨秋都急哭了「你的清誉阿！」
    丹凝被捞起来，看着那个救她的公子脱下披风给她披上，她今天穿着浅色的衣裙，浸水后若隐若现的，加上晚风一吹，马上发抖起来。
    等到两人都救上来了，吕夫人正好赶到，看到丹凝还在跟那个公子道谢，她气的揪住丹凝的手臂手「你！该死的…」
    「娘！好痛！」丹凝哭叫起来。
    吕夫人从小到大的溺爱她，除了上次作弊的事情，没有再碰过丹凝一下，这样狠心的揪她，让丹凝痛的哭喊起来。
    「六妹妹，你的披风在这呢！」雨秋还傻傻的说。
    顿时许多视线都刮着丹凝，跟她身上的那件披风，让她顿时感到无比丢脸，吕夫人更是气的拽着她就走。
    当吕夫人经过雨秋时，直接一巴掌打在雨秋脸上「都跟我回去！丢人现眼」她也瞪了一眼南灵。
    南灵灰溜溜的抱着尔夏，上车后尔夏还是发抖缩在南灵怀里。
    她们几个人上车后，吕夫人跟主家告了扰，便气急败坏的回去了。
    ※
    回到閭丘府，尔夏跟丹凝被带下去梳洗了，而南灵跟雨秋则跪在吕夫人跟閭丘越彬的面前。
    「你们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閭丘越彬揉着额头问。
    雨秋只是哭的抽噎，看向南灵「五妹妹…」
    「我跟俞小姐去马车拿披风，回来就看到两人落水了。」南灵直接的说，如果这样她还有事情，那就真的是厕所撑竿跳，过份了！
    「我也是…跟别府的小姐聊天，听到水声才过去的。」雨秋跟着解释。
    「你还有脸说！」吕夫人瞪着她「你六妹妹身上披着男人的披风，你非要提醒大家是不是！」
    雨秋委屈的哭出来「那是五妹要我把披风给六妹的！」
    未出嫁的闺女，却披着别的男人的披风…好吧，少年的披风，这样的状况往严重说，那就是一个女子失节的问题。
    南灵内心真的快气笑了，这个四姐到底是什么来头，讲的好像她叫雨秋提醒丹凝失节的一样?
    「我请四姐，把六妹妹的披风，给六妹妹披上而已。」南灵一字一句的清楚的说。
    吕夫人叹气的看着她「那你还让雨秋…唉！」
    南灵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閭丘越彬却拍桌「你们两个！一个只会遇事慌乱，另一个却不救自己的妹妹，救个外人！两隻白眼狼是想气死我吗！」
    「爹，先救尔夏不救六妹，一是因为那池子不深，以六妹妹身高只要站直就好，二是尔夏身分不好暴露，若是她淹死或者说出什么话，才是真正给閭丘家招祸。」南灵跪着说。
    閭丘越彬看着她不发一语。
    最后还是让人将雨秋跟南灵关在了禁闭。
    ※
    閭丘夜萍也听了今天的事情，去看了嫂嫂院子，丹凝哭哭啼啼的，听她的婢女若寒说了所有过程，她又打探到，閭丘越彬的处置。
    閭丘夜萍皱起眉来，三哥怎么越来越糊涂，南灵这样做是对的，但还是跟雨秋被关起来，而丹凝跟那个尔夏却没事。
    她忍不住去找自己的三哥。
    「三哥。」
    「夜萍，怎么来了?」閭丘越彬正在书房沉思，看到自己妹妹过来，有些惊讶。
    「三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处置，雨秋跟南灵都没有犯大错，可她们的处罚却大过丹凝。」
    閭丘越彬对她解释「丹凝这孩子这次吃了大亏，本来就没有脸再出来，至于南灵…似乎有些深沉?」
    閭丘夜萍顺着自己三哥的意思说：「或许是藏了些心机，但…」
    「是啊，你看看她，都不顾嫡妹，去救个外人，这对閭丘家还有心吗?」閭丘越彬痛心的说。
    閭丘夜萍有些跟不上，所以三哥的意思就是要偏心了?
    「三哥，可你明知道南灵、雨秋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还要这样罚?」閭丘夜萍问。
    閭丘越彬却说：「孩子还小。」
    「不就是因为还小，才要教他们友爱、互相帮助…」閭丘夜萍还想说，却被閭丘越彬打断。
    閭丘越彬却好似想到什么，他有些激动的说：「他们小！…所以想的，只是拚过对方，武叡、丹凝有嫡母照顾，雨秋、南灵肯定也会努力，为了拚过嫡兄姐，这样下去，我閭丘怎么会不壮大！」
    所以比起閭丘家上下一心，三哥更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为了各自利益去斗争吗?
    但是她又不能插手，閭丘夜萍转而问：「那南灵、丹凝可会了解三哥的意思?」
    「那两个孩子啊…」閭丘越彬叹息「如果换一换多好?丹凝身为嫡女，连这点事情都拎不清，实在太不长进了。」
    閭丘夜萍却有些不认同，她出门也看过后宅的嫡庶之争，有时后她会觉得，嫡庶也是男人搞出来，都是爹的孩子，却为了争夺父亲的宠爱斗得死去活来，这样很不值得。
    他们这辈，通通是南灵的爷爷跟正房生的，所以没有嫡庶的问题，但即使全部是嫡子嫡女，也有些争吵不休的伤痕在，更何况是有嫡庶分别的三哥孩子们。
    可偏偏哪个男子没有几房小妾，自己三哥已经算是洁身自爱了。
    「其实南灵也不错，若是好好培养，也不是不能帮閭丘家…」閭丘夜萍说到一半被打断。
    閭丘越彬已经想到别处，他兴致勃勃的说：「我觉得丹凝喜欢新知，或许凝儿跟你去淡云书院比较好，她老是爱讲很多说书先生那听来的故事，我觉得让她跟你去淡云书院，至于南灵…既然她跟那外族孩子好，让她多通信，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能有点用处。」
    看来今晚的对话是无用了。
    三哥偏爱的，是自己的嫡子女们。
    夜萍纂紧手，最后还是放弃了，她看着自己三哥附合「再观察看看吧。」
    作者：馥间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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