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 - 柴房（下）

    之后自然没有什么好果子。
    南灵被打了十棍，皮开肉绽的，她痛的哭了出来，但是除了哭叫，她什么都不再说。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阴沉安静的模样。
    休养了一个月后，她还是乖乖的去学堂了。
    打开书本，幸好还算跟在进度上，而她有跟诗陶抄笔记的好习惯，她沉默的读书写字。
    武叡因为三个月后即将考试，被调离啟蒙的班级，改成跟其他备考的学长一起上课，因此没有时间欺负她了。
    但是继承了亲哥的意志，丹凝开始到处找南灵麻烦。
    只见南灵正在课本写上註解，突然书本被人抽走，让她在书上留了一横，她皱眉「喂！」她把书抢回来，也太没礼貌了吧！
    丹凝嘟起嘴「五姐姐好小气，就给妹妹看几个字会怎样?」
    南灵不高兴了「我还在写，等我写完再看不行吗?」
    丹凝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我就是看几个字嘛！姊姊干嘛如此咄咄逼人…」
    南灵无言，终究老天爷给她的穿越套餐，一定不会少了一杯好绿茶。
    就在南灵内心小剧场时，一旁却有个赵公子替她说话「閭丘六小姐，不告而取谓之偷，况且这是夫子让我们开书答题，但是抄写别人的答案是作弊的行为。」
    丹凝不乐意了「我…我就是看了我五姐几个字，她难道还会跟自己的妹妹计较。」
    南灵超想说我会，凭什么让你偷走我胜利的果实?
    但是一旁的雨秋已经按住她，示意她不准闹。
    「莫不是閭丘五姑娘有什么绝妙答案，我也心痒了起来，分我看一下吧！」另一个康公子起鬨说。
    一时课堂吵了起来，直到夫子进来。
    「安静！」夫子拿着戒尺，一一巡过，直到丹凝的位置。
    「写什么！我看看。」他看着丹凝的答卷，一目十行，他点头，还算是有见地，但是当他眼神看到南灵的卷子。
    他怒不可遏的抢下了南灵的卷子「你！」他戒尺狠狠的敲在桌上，啪的好大一声。
    「你比你妹妹大，你还抄她的！」
    因为夫子巡堂是从公子那头由前到后，然后转过屏风，来到姑娘这边就变成由后到前，因此他先看过丹凝的卷子后，才看到南灵的，自然认为是南灵抄丹凝的。
    丹凝还表现出委屈的样子，南灵正想开口，旁边已经有人替她开口。
    「夫子，是閭丘六姑娘说，看五姑娘几个字的。」赵公子开口说。
    夫子看着南灵「是吗?」
    南灵点头「我的书还在六妹妹那。」她拿过那本书。
    「谁说那书是你的…」丹凝还抗议着，直到南灵翻开其中一页，写着南灵的名字。
    夫子瞪着丹凝、南灵「你们两个等等留下来！」
    放学后，南灵跟丹凝站在夫子面前，雨秋也只能陪着一起，还有丫头似镜。
    「作弊是不对的！」夫子看着丹凝「伸出手，十下。」
    丹凝苦着脸搓手，一会才慢慢摊开掌心。
    十下板子打在手上，让她苦着脸泪花乱转。
    「还有你！」夫子看着南灵「身为姊姊，放任妹妹作弊，这是在害她！三下。」
    南灵举起手。
    三下打在手上，她闷哼一声，就放下手。
    「不公平！夫子为什么只打五姐姐三下，偏心！」丹凝喊了起来。
    「作弊的人是你！自然罚的最重！」夫子朝外喊了一声「修诚！」
    这个名字让南灵有些耳熟，她抬头看到一个少年走进来「夫子?」
    「送她们回去，然后把事情讲给吕夫人听。」夫子说。
    丹凝一听到要告家长，她苦着脸瞪了南灵一眼，都是你啦！
    南灵却只是沉默行礼，然后收拾自己的书箱。
    她们一行人走出学堂时，却遇上刚刚赵、康两位公子。
    「閭丘姑娘，你没事吧?」赵公子看着南灵。
    南灵被挡住路后抬头，看着那赵公子身边的康公子。
    他穿着的披风非常眼熟。
    那个康公子看到南灵在看自己的披风，他得意的一笑「这件可是我娘亲手做的，整个绥江庄可找不第二件。」
    南灵却脸色不好，她突然行礼后转身跑开。
    其他人也急忙跟上。
    只剩下赵公子跟自己好友面面相覷「她怎么了?是不是被我吓到?」他之前就注意着南灵，比起她身边的几个姊妹，他更喜欢南灵的沉默乖巧，但也佩服她维护姊姊的心意。
    尤其在閭丘三公子离开后，南灵日渐消瘦的面容还有那眼睛里的精光，他更确定南灵跟自己的哥哥是真的很好，这让他很羡慕，听到閭丘诗陶的死讯他很惋惜，然后又心疼南灵瘦成这个样子。
    「谁知道，可能羡慕我的披风吧！」康公子痞子似的耸肩「说起来之前这披风不见时，害我被我娘骂了一顿呢！幸好被閭丘大公子捡到了。」
    披风是不贵重，但是这花纹跟用料全城只有一件，他娘还吼着万一有人藉此绑架他怎么办。
    南灵坐到马车上时，浑身冰冷。
    因为康公子的那件披风。
    幸好，在农庄的时候，她因为大哥武叡太可怕，连他的东西都不想要，不然…
    她想到那天…
    那时候下雨，武叡替她披上披风，说了恐吓的话，她看着武叡已经穿好的披风，觉得他很噁心。
    作秀似的多拿一套披风，是推算好诗陶一定会死，才只准备一套是吗?
    所以她才将披风丢在地上。
    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幸好，幸好自己没有披上披风，若是她披着康公子的披风回去，等浆洗婆子洗好送回，然后发现没有这套披风，循着披风发现是别府的公子，然后追查出来。
    她跟四姐的清誉都要毁在这上面了！
    马车搭搭的走，南灵却感觉心口难受，那每一步马蹄都像是踩在她心上一样。
    「你真的很多问题耶！」丹凝碎念着，她看着南灵「五姐，你说你是不是衰神附体，跟你扯上关係的人，都会危险啊！」
    雨秋受不了的说：「六妹别说了，我们都还姓閭丘呢！先想等等作弊的事情怎么交代吧！」
    丹凝不高兴的嘖了一声「还不是五姐害的。」
    南灵看着丹凝也不高兴在心里嘀咕，你今天作弊还有脸怪别人阿?
    等等！作弊…修诚…
    南灵记得自己偷听吕夫人处置武叡时，亲自听武叡说过一句。
    「修诚都告诉您了?」
    修诚…不是夫子…
    难道大哥跟修诚有什么交易，所以他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夫子而是修诚，那…是什么交易?
    南灵思考起来，听诗陶说过因为要备考，大哥都会安静，也是因为备考的关係，他们一直陆陆续续打听到大哥在课堂表现不错。
    那如果这份『不错』是精心准备的呢?
    南灵看着丹凝，这种不择手段拿到结果的模样，真的很像呢！
    到了閭丘府，三个姑娘灰溜溜的被吕夫人叫过去，当然又打骂了一顿。
    「我只是看了五姐几个字，娘！您又何必计较呢！」丹凝委屈的说。
    平时宠着她的吕夫人却一反常态「娘让你读书，是让你浪费我一片苦心嘛！」她打了丹凝「作弊是在给别人的把柄，我是为了你好！」
    南灵听到这句话，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她沉默的回到自己房间，她跟雨秋一个房间，两人都在用毛笔完成今天的罚写。
    「四姐，你觉得人为什么不可以作弊?」南灵问着雨秋。
    雨秋她懒洋洋的说：「可能名声不好听吧?」
    「喔。」南灵看着书，翻过下一页继续写。
    但她的心神却有些飘，为什么不可以作弊?
    为了名声、为了公平、为了父母?
    南灵在心里否认，那些都是外在的，她穿越前特别喜欢一个老师的论点。
    作弊就代表你不会却硬装会。
    当你用作弊取得的好成绩去升学、就业，只会让别人把『自己能力无法负荷的事情』交给你，最后你只能继续作弊或者逃跑，因为你做不到，却不用成绩去证明。
    明明讨厌数学，却一直靠着作弊取得数学的好成绩，反而必须一直往数学的领域去，可是就业之后却发现，你跟你旁边的同事不是同一专业，你没有可以抄答案的对象。
    但她会说出来吗?
    南灵在心里否认，她只是个小小的庶女，人微言轻的，有什么好说的。
    她看着窗外的黄昏。
    反正，这个世界唯一让她认可的那个家人，已经彻底的离开她了。
    ※
    武叡坐在酒楼，等着修诚的出现。
    「大公子。」修诚微笑的入座。
    「少说废话，把东西给我。」
    修诚却叹息「最近为了大公子的事情，我可是累的狠，大公子，多给些买药钱吧?
    武叡原本脾气要起来，但是看着修诚手上的纸条，还是让僕人再加一袋银子，他丢在桌上。
    「谢了您咧！」修诚笑着拿了银子，把那纸条给了武叡。
    「滚！」武叡脾气不好的说，要不是他考试还要靠修诚，他早就动手了。
    修诚笑的开心，拿着那包银子，走过转角吹口哨走了。
    等武叡也走了，南灵才从挑簪子摊贩上抬头，随便买了两隻簪子回去。
    作者：馥间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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